易楠發着抖,眼前光夢陸離、人影交錯。
有很多熟悉卻叫不出名字的人臉輪番閃過,像電影倒帶似的,明明早就看過了,又那麼不真實。
畫面定格在一張極具男性魅力的臉上,易楠呼吸陡然急促,他不認識這個人,隻知道自己迫切想要留住他,哪怕隻有片刻。
“别丢下我……”易楠終于放聲痛哭,身體劇烈顫抖,又□□嘔打斷,幾次喘不上氣,“不……”
“沒丢下你,易楠,沒有丢下你。”景北川從來沒有經曆過眼下這種狀況,手忙腳亂把易楠攔腰抱起來,不厭其煩地順他後背,“乖乖,不哭了乖乖,我在,我在的寶寶。”
眼前場景逐漸清晰,那張臉扭曲着散開,露出後面的景北川。
易楠就這麼呆愣地看了他幾秒,總算恢複了正常,啞聲說:“為什麼是你。”
聲音太小,以至于景北川什麼都沒聽見:“還難受嗎?”
那雙眼中的擔憂不像假的,可長相對不上,聲音也對不上。易楠重重緩了口氣,推開他。
“我去休息會兒。”
景北川想說的話被迫止于唇間,易楠手撐在沙發想要起身,卻因為胳膊脫力倏然向下摔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緊随而來,景北川于他摔下去的前一秒鐘接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易楠錯覺,這位KPL現役頂級野王聲音裡有化不開的傷感。
“我扶你過去。”
易楠呼吸還有點重,身上都是汗。
景北川沒有立即将他扶上床,而是問:“要沖澡嗎?”
客房有獨立衛浴,易楠正常的時候臉上從來不會出現更多激烈表情,此時也隻是稍稍偏頭,目光都沒給景北川一下。
“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拒絕意味明顯,景北川不自讨沒趣,離開時順帶替他帶好了門。
-
晚上七點,長禦AIP第二大場訓練賽。
席方平倒真如自己所說,賽訓完全交給了許加億來管,于是首發訓練室裡沒有了阿念的身影。
但景北川知道,既然席方平開了這個頭就絕對不會有回頭箭的可能。
收了錢不能不辦事,而此時席方平願意接受讓步絕對不是因為許加億——
現在KPL春季賽進行得如火如荼,景北川還有價值,至少……在這個賽季,AIP還指望他能抗出一片天。
什麼時候、什麼場合,都是利益為先。
沒有人比景北川更能體會這個道理。
果然原裝配件高于一切,戰隊約賽bo5長禦AIP三比一完美收官。
打野四把對局總KDA25-4-9,露娜6-0-2,霜月吟到處挂雪花無限飄,來去無蹤,殺人無形。
跟阿念形成鮮明對比。
許加億臉色總算好看下來:“表現不錯,North再接再厲,後天比賽穩住心态。”
moba類遊戲有主心骨打起來十分順風順水,上大場訓練賽給四個首發壓榨得頭昏腦脹,這幾場下來田元終于活了。
“我靠,還得是自家打野。”
“果然,阿北從不白吃任何一個兵線。”餘音感慨道,“還是隊長節奏跟着舒服,AIP不能沒有North,就像西方不能沒有耶路撒冷。”
景北川頭一回被隊友輪着誇,趕緊向下壓手:“低調低調。”
“該狂就得狂知道吧?”蓋蓋叫嚷,“讓他知道誰是隊伍大旗,笑死了,聯盟頂級野王也是誰都能替的?”
“蓋蓋!”周越出聲提醒,“不該說的别說。”
蓋蓋無辜眨眼,蔫蔫閉嘴了。
隻是後天比賽不在長禦,也就是明天就要收拾行李走,換作之前怎麼安排都行,但是現在易楠還在他家裡,景北川着實放心不下。
五個首發必不可少,周越也想到了這一點,思忖後主動請纓:“我留下幫你看着他。”
其實景北川剛開始也是這麼想的,畢竟戰隊除了他就隻有周越知道這件事。
不管對誰而言内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周越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可景北川又擔心:“要是易楠認出來你了怎麼辦?”
“你不是說他失憶了?”周越說,“大不了我帶個口罩,看不見臉應該不會刺激到他吧?”
關于易楠心理疾病的事景北川還沒說,尤其又牽扯到席方平,景北川總不能直言不諱,說他懷疑席方平跟易楠有一腿吧?
估計說了周越也不信。
“也隻能這樣了。”景北川苦笑,“阿念要是真能代替我位置也挺好,關鍵時刻能讓我歇歇。”
周越不贊同道:“别瞎說,也别本末倒置,你跟其他人不一樣,道理懂得比我們多,能走多遠走多遠知道嗎?”
景北川緘默。
話是這麼說,可誰又知道其實他剛開始選擇打職業隻是為了錢?
這幾年錢也掙的差不多了,二十二……
不少跟他同一批的選手都已經退役了,僅剩的幾個基本都身體有大大小小的問題,景北川目前雖然跻身在“健康”行列,不過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經曆過颠沛流離的人,最渴望安定。
十點多,景北川收拾好行李先去了一趟醫院。
不是他的問題,而是關于易楠的。
醫生的說法大概就是抑郁症或是雙向情感障礙跟失憶雖然有關系,但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