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門都沒出,也沒有讓對方進來的意思,上半身斜斜靠着牆壁,眼神始終沒有什麼溫度。
單看此刻這雙宛如粹了冰的眼睛,誰又能想到曾經也是這麼一雙眼,望向牧知憶時内裡的愛意幾乎要溢出來。
得不到不是最傷人的,最讓人難以釋懷的擁有過後的失去。
那種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落差感就算是現役天才射手也沒辦法無動于衷地抗壓。
眼裡熱意上湧,被主人默不作聲忍下。牧知憶胸口堵得厲害,就算拼命忍着沒掉淚,眼圈也肉眼可見地紅了。
“我……”
祁伽面無表情看着他。
牧知憶現在這樣,真的也好裝的也罷,總之都跟他沒關系。
祁伽站直身體,往前伸手,下意識想觸碰對方眼尾,又在半空生生止住。
他啧道:“你想說什麼就說。”
“我明天,生日……”牧知憶喘息聲很重,那是壓抑哭腔強裝正常的語氣,“祁哥,你能不能看在我們現在是隊友的面子上,不走?”
走廊突然變得很靜,靜到祁伽滿腦子都是牧知憶拼命壓抑的哭腔詢問。
曾經真心喜歡過的人,哭着問自己能不能陪陪他……
真的也好裝的也罷,不知道别人,反正祁伽做不到無動于衷。
他的心畢竟是肉做的。
會疼。
而牧知憶見祁伽一直沉默不說話,以為他還是不想看見自己,又不甘心。
“小年哥哥……”
時隔三年再度聽到這個稱呼,祁伽依舊控制不住渾身一僵,心尖好似被什麼騷動,陣陣發癢、發漲,還有一點酸。
“知道了。”祁伽收回手,有氣無力,“牧知憶。”
确保對方擡頭望過來,祁伽才扯起嘴角,笑不知何意:“你現在叫我這個,我隻覺得諷刺。”
牧知憶不知所措地目睹他關上房門。
小年。
祁伽的小名。
是他父母為了紀念正式在一起的那天給他取的。
除了家裡至親,也就牧知憶知道這個名字。
祁伽嘴上說的再毒,什麼“耍他玩玩”,“餐後消遣”都是扯淡。
他是真的喜歡。
因為真的喜歡,才會把至親小名告訴他,才會迫不及待想要讓他知曉自己的一切。
那時候還不是在江沅,而是廣蘇。
秋末冬初,樹葉在地上鋪了一層,踩上去咯咯吱吱一陣響。
牧知憶還在上高中。
夏季賽進行的如火如荼,祁伽忙得像個陀螺,就這還撥冗訂了機票,飛回廣蘇約會他的小男朋友。
三年前的牧知憶比現在招人喜歡得多,那股冷勁還在娘胎沒生出來,看誰都眼睛亮亮的,乖得不行。
礙于年齡問題,祁伽沒有欺負小孩的喜好,相處時最多拉個手,偶爾情到正濃,實在忍不下去了,才會隐忍克制地親一下。
職業選手的身份祁伽從來沒隐瞞過,連自己手機都是随便他看。
給足了安全感。
直到他壓着人親夠了,混亂裡摸錯了手機,看到牧知憶置頂隻給自己備注了個十分官方、看起來就倆人不熟的大名“祁伽”……
明明人家也沒備注錯,祁伽不知怎麼的,看完就是心裡格外不痛快,氣還沒喘勻,悶聲:
“平常叫祁哥,備注給祁伽,表裡不一,是不是過幾天就要把我甩了?”
十幾歲的小男生哪兒能跟混迹多年的老油條比?
牧知憶還沒從剛才的事情裡抽回神來,眼神迷蒙失焦,隻看到祁伽的嘴唇在動,腦子渾噩,全憑本能小聲叫他:
“祁哥……”
祁伽心裡莫名軟了一塊,輕輕笑了笑:“别叫祁哥。”
牧知憶表情茫然。
“……操。”祁伽心軟的一塌糊塗,直覺再待下去要着,及時止損,摸了杯冷水灌下去。
還拿着牧知憶的手機。
置頂倒是乖,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
祁伽占有欲得到滿足,猶嫌不夠,手指動了幾下,塞給牧知憶。
屏幕沒關,置頂那個人從“祁伽”變成了“小年”。
牧知憶疑惑:“祁哥?”
“小名。”祁伽一笑,“除了我家人沒人知道。”
牧知憶眼睛一亮。
年紀小就是藏不住事,祁伽将牧知憶表情變化盡收眼底,自己混迹賽場多年,玩兒的就是心髒嘴花,明人不玩暗騷。
“我的很多第一次,都給你了。”
盡管沒多久就栽了。
祁伽記吃又記打,中單玩家遊戲裡沒少被針對,吃一塹長一智的技能遙遙領先,玩發育路的都是花心狗,嘴裡沒一句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