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提有點摸不着頭腦,迷茫了半霎,看看靈寶又看看器度,看兩人姿容儀表中的迥異又相似之處,最後還是器度自行介紹自己,才叫他恍然大悟。
可是這樣,他豈不是又犯錯了?準提耳根泛紅,這豈不是說,他當着靈寶的面罵另一個世界的他是賊子。
完了。
準提心道,本來靈寶就生氣,這下更要生氣了。
“道友見諒,他一向腦子不太好。”
靈寶輕歎一聲,還是不得不幫他善後,準提除了在給他做衣服上天賦異禀,實在很難讓人信服。
是人夫型兄長呢。
刨去他修為差些,相處起來倒是比元始容易些,隻是明明上輩子也沒見他這麼呆傻過,怎麼這輩子越來越愣頭青了,靈寶半點沒想到這其中他自己發揮了多大的作用。
上輩子的西方貧瘠,準提又隻和接引相依為命,師兄弟倆都是凄風苦雨的小可憐,既缺乏道統,又沒有人脈,陷在複興西方的執念裡漸漸遺忘本心以緻偏道。
這輩子不說靈寶就喜歡收些出身普通的小東西培養成茁壯大蘿蔔讓他們的名聲不知道比從前好上多少,單就他和鴻鈞的師徒關系就讓兩人明裡暗裡受益良多,那還用整日算計着去偷去搶。
物質上過的好了,也就不用把自己逼得那麼緊繃,靈寶又是個關鍵時刻靠得住的乖崽,準提的日子過得真是像掉進蜂蜜裡一樣。
從前靈寶多乖呀,現在傷了心,看都不看他一眼,準提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但又知道自己理虧,不敢多說,唯唯諾諾不知該說些什麼。
靈寶看到他這模樣就來氣,抖落身上的水珠,他慢悠悠地爬了起來,“道友遠道而來,請來道場一聚罷。”
氣歸氣,收拾局面成了習慣,靈寶還是歎口氣,請他自己入道場小坐,這樣因果牽連至深的道友,就算不能成為朋友,禮節上也不能失禮呀。
器度稍一思索答應下來,“好,不過我要拿到我的花兒才行。”
“道友拿好了。”
靈寶把發絲間别着的金蓮取下,一松手就飄到了器度那裡,器度接過仔細看了看,還是那副瘦瘦小小不健康的樣子,讓人心疼,不過沒什麼問題養養就好了,她們家很擅長養孩子,不久就會變成碗口大的一朵大胖蓮,這才小心收起來,跟在靈寶身後。
“這裡是靈山。”
你走錯地方了吧。
器度眼裡明晃晃的疑惑,靈寶又想擺爛了,他要怎麼解釋這回事。
靈寶雙手交叉放在身前,面上一片坦然,“我有時住在靈山。”
器度恃度着應該是他在靈山也有别院,這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也就沒說什麼。
靈寶在前,才踏上靈山的石階,便有盤踞在柱子上的龍、栖在樹上的鳥獸、遊在湖中的魚鼈陸續化作人形奔走而來,侯在道路兩旁的宮人也紛紛迎了上來,對着他噓寒問暖。
這個問“靈寶老師,此行可有勞累?”
那個說,“聽聞周王甚愚,竟以烽火相戲,此等蠢人可有搏老師一笑?”
又有接連不斷的思念之語,有瞧他曲發濕漉為他取毛巾擦拭者,又有取鶴氅為他披衣者,還有送上糕點瓜果、茶水果飲衆人,紛紛圍住靈寶,皆口稱老師。
“好了,有客人在,都安分點。”
靈寶輕輕呵斥他們,示意他們招待客人,“多寶在哪?”
“大師兄在接引導師處聞教。”
一身大紅白鶴绛绡衣的女修扶着他回話。
“有什麼好聽的,叫他來見客人。”
靈寶毫不客氣使喚他們,當下便有人領命過去,圍着他的衆人分出幾個向器度與準提問好,這才收拾形容請兩位兩位尊者前座。
“我還以為你要在下界多待一段時間。”
跟着多寶一起來的是一個帶着文弱氣質的年輕男子,他帶着一隻金邊單片眼鏡,也不計較靈寶的無語,自顧自坐在他旁邊,如此,靈山上的三位教主就此到齊,器度終于察覺到了哪裡不對。
“老師把你賣給西方還債了?”
她一番思索,終于給出了以她之見最合理的解釋,然而這想法卻讓她冷臉,縱然紫霄宮師徒相互坑害已成日常,但把小徒弟賣給别家當弟弟還是讓器度也心生不悅。
“這位道友是?”
接引不滿她咄咄逼人的氣勢,心道如果她找不出什麼合理的理由來靈山尋不快,那真是找錯地方了。
“這是另一種可能下的我,你快給人家解釋解釋我是怎麼到你家的?”
靈寶含譏帶諷,他倒也不是生氣,隻是接引過來還給他帶梨子,他順手接了過來,一面覺得自己不争氣這麼容易就被人拿捏,一面又覺得他拿什麼不好非拿個梨子來,梨子離子,真是不安好心,所以滿懷說不出口的怨言,隻是他生得美貌鋒利,冷言冷語反倒顯得冷豔。
接引早在僞裝元始事情敗露之時就知道他定然生氣,又知道他還有截教主的記憶,更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聽他說話也隻能當做沒聽見低頭揉自己的腰帶,等他反應過來器度是靈寶,器度已經等不到解釋冷着臉拔出了她的木劍,大有見勢不對就削平靈山的架勢。
“你強搶民男?”
不是,沒有強搶。
“我還在這裡,你削平了靈山我怎麼住?”
靈寶不滿。
“我帶你回昆侖。”
器度滿腦子都是解救柔弱自己的想法,他連法術都不用,這一路更是自己走來的,可見他定是被人脅迫,堂堂聖人處境如此,竟還要看人臉色,實在奇恥大辱,便溫聲安撫他,“多寶,這裡人多事雜,帶你師父下去。”
欺負本座,哪怕隻是同位體,萬道之主也要讓你們嘗嘗厲害。
器度難得微笑。
本來還想解釋的靈寶聞言眼眸一亮,順勢倒在了多寶懷裡,“是啊,為師好害怕。”
靈寶是看熱鬧不嫌事多,接引才覺得是騎虎難下,器度可不是平常之輩,真要是動手,不說打不打的過,他養了靈寶這麼多年,哪能舍得下手。
“道友,這事說來話長,你聽我慢慢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