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有些疑惑。”
器度聽着有些不對舉手提問,靈寶沉浸在往事裡,“講。”
“您這位兄長是什麼情況?”
“你說的我哪位兄長,哦,元始麼,他怎麼了?”
“我認為他的狀态有些不對。”
以己度人,器度自己本尊家裡那個宮主夫人就是個面善心黑的,除了對碧遊宮宮主情有獨鐘,對任何人都有點算計心在裡面,而這份情有獨鐘,還是靠着青梅竹馬的情誼天長地久下生出的。
因此器度一聽元始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如此友善,不由懷疑之心大起。
“就不能是我天生麗質難自棄,一下就把他迷倒了嗎?”
靈寶幽怨的看着她,器度欲言又止,“能是能,但從我個人的角度,我還是建議您多關注一下他的精神狀态。”
可别是悄悄在無人關注的角落裡變态發育了,她本尊就吃過這樣的虧,後來睡他睡了好久睡回來的。
或許是有前車之鑒,她總認為元始這種生物在缺失弟弟(師弟)的情況下,極容易往歧途方向發展。
“是啊,我挺關注的,這不就把他關昆侖去了麼。”
此言一出,靈寶和器度都沉默了。
“敢為這是何故啊?”
靈寶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總之,總之我後來把他追到手了,不過在我們成親那天,他想把我送下去,拿着盤古幡差點把我脖子劃開,正好我恢複記憶,一巴掌把他拍開了。那時候我真的很傷心,我感到我的真心都錯付了……”
“元始雖然生性有些癡狂,但也沒有這般、沒有癡狂到這般程度,這到底是為何故?”
器度被震驚的說話有些颠三倒四。
“就沒可能是他本來就這麼瘋嗎?”
靈寶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器度笑了下,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給自己倒了杯茶,微抿了一口,感受到茶水對理智的加成,才緩緩開口,“我或許不太懂别人,但我很懂元始,更懂我自己。”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比器度和她本尊更了解元始天尊的人了,元始就是不出家門,她本尊那個人擡擡頭,都能結合觸目所見萬物類象知道他的行動軌迹是在讀書還是在沐浴。
至于元始的一些敏感點和想法,那琢磨的就更清楚了,哪次元始不是哭着求補考。因為她那個本尊,器度很信奉一句話,沒有耕壞的地隻有累死的牛。
她太熟悉元始的為人了,哪怕這個元始和她本尊的師兄不太一樣,但師兄弟之間相似點太多,靈寶和她有這麼多相似之處,靈寶的美人和她本尊的師兄想來也該有些共通之處。
“你倒是很自信。”
“承蒙誇贊,其實您對我撒謊沒什麼用處,貧道隻是此間過客,您對我隐瞞并不能解開您的心結,我在這裡不會待太久,何妨與我聊一聊呢?”
“你真想知道?”
靈寶的态度看起來出現了些動搖,他所隐瞞下來的是一些連太上和接引準提都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您願意的話。”
器度當然想知道,雖然她很信任她本尊和本尊師兄之間的感情,但其他世界師兄弟之間的感情危機也很有可以借鑒之處,由于缺乏點情感,她很需要一些典型案例和疑難雜症題來擴充戀愛戰術,以免本尊家感情破裂。
這回輪到靈寶喝茶了,他拿起來茶盞撥開上面的茶葉吃了一口,略帶些驚訝看了眼器度,“這茶不錯,給我留點。”
得到了器度的肯定回答,他才斟酌着慢慢開口,“這輩子的事情你已經聽了不少,不如我再給你講講我上輩子的事情,你知道我們三個的成長曆程吧。”
器度點點頭,“年少相識,青年相愛,而後分道揚镳,兄弟阋牆。”
如果是像她家這種情況,還要加一個互為仇敵,階段性死生不複相見。
“差不多,隻是我們的經曆要更明朗一些,也沒這麼複雜。”
明朗到一眼望的到頭。
靈寶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聲音低了下來。
那還是上輩子的事情了,說是有仇,其實他們兄弟之間,又都是聖人,經曆的事情多了,往日裡的恩恩怨怨說實在的也就麻木了。
更何況聖人也不是一直忙着兄弟阋牆、他把我徒弟送上去了我得弄死他那回事,聖人也是有很多工作的,除了日常維護天地運轉,充當高級管理員,他們也有自己的追求和事業。
量劫是聖者的遊戲,輸了一局下局再來就是,過了那頭腦一熱的沖動期,想起來自己棋力一般,輸了不冤,那就另尋出路呗,跟老師撒個嬌,裝幾年乖,下一量劫又是一條好漢,還混了好幾年編制,讓别人幫自己看孩子。
他們這種級别的聖人開個小号混在其他陣營裡的例子也多的是,連師徒分離都不必有。
最關鍵的問題是路走到頭了。
劫末至尊、上清聖人,在某一天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道走錯了,或許不能說是走錯了,而是走到頭了。
以他目前的道義發展方向,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破而後立,在劫末之後再度演化天地,使天地諸生周行運轉,再啟修行路。
普通人走錯了路不過費點功夫原路折返,聖人走錯了路該怎麼辦?回不去了。
通天教主的道已經走到了盡頭,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分别的早,殺伐道又是一條苛刻難修的大道,哪怕是諸聖裡修為最高的太上聖人,也沒辦法為他這位曾經的弟弟提供參考和指引,他隻能自謀出路。
其實死不死的,通天教主自己是不太在乎的,他這種一向秉持“死生非大事”觀念的叛逆孩子,哪在乎什麼生死,他帶出來的門人弟子也差不多,要不怎麼上頭的時候要重立地水火風弟子們紛紛叫好呢。
作為劫末至尊,他的本能就是毀滅一切,毀滅别人和毀滅自己差不多,就缺少一些求生欲。
但他當聖人當的久了,世上的生靈都和他有因果,千千萬萬生靈牽扯到他,哪怕是淡漠如通天教主,也忍不住生出一點憐憫,一點對聖人來說微不足道,但足以改變他人一生的憐憫。
就當是職責所在。
本能告訴他無所謂,順其自然,大家都死了說明就該死。責任拉着他尋找出路,你是聖人啊,你成聖的時候天地衆生都來跪拜你,你任性妄為有萬仙追随,終此一生受萬民敬仰,你别這麼擺爛行不行?
行的,沒問題,這就努力奮鬥!
通天教主一個鯉魚打滾從躺平擺爛的狀态裡脫離,開始翻閱經書典籍,出門訪友、論道談經,活躍的一度讓太上認為他這個弟弟策劃了個大的,準備一雪前恥報仇雪恨,心中十分警惕,把宮門都關上了,怕他打上門來。
他真策劃了一個大的,就是針對人不是太上。
這個靈機一動還是出現在某天晚上,翻了八百年書連條小道都找不出來的通天教主在碧遊宮的亭子裡扇扇子,他不是個涵養好的,所以找不到出路心裡頭有火氣,他扇扇風去去心裡的火。
一個神秘的客人出現在碧波之上,那人有着和他相似的外貌,臉上卻沒有血色,手裡提着一盞燈,站在一葉小舟上,任意小舟橫流。
什麼不知死活的東西敢跑到他的道場來?
通天教主當時就怒了,那火氣就像是被澆上了熱油一下爆炸,他正愁找不到人練練手呢。
他伸手召來誅仙劍,手搭在誅仙劍上,來客投來輕描淡寫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