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均唇梢不自覺便綻放了笑容,正欲走過時,祁璟明高聲叫住了她,興奮又熱烈,似是見了救星一般。
“長嫂 ! 我在這裡 !”
謝靈均隻得過去,見到崔敏仍是客氣地同她點了一下頭。
崔敏也是客氣生分地喚她,“祁夫人。”
聽完,後腦似被隻棒槌輕輕捶了一下,謝靈均思緒一片空白,唯剩下胸腔裡那顆心髒緩慢而沉重的跳動着。
她的敏敏再也不會喚她靈姐姐了。
謝靈均秀鼻酸澀,忍着淚意,又聽得祁璟明在她耳邊抱怨個不停。
“長嫂,我真的要被悶死了,我娘這也不許那也不許,令我簡直跟個深閨婦人沒什麼兩樣,我之好友竟還寫酸詩過來笑話我,長嫂,我幫我跟大哥說一聲,我現在好的很,明日我就要出府逛逛 !”
她笑說:“你大哥一堆事等着他,哪裡會管你這樣的事,況且你腿才傷了不久,哪裡就能好了?還是再養養。”
“你在大哥耳邊吹吹枕邊風就好了,長嫂你就幫幫我吧!”
謝靈均擡眸,見崔敏聽的認真,頓時便尴尬地将話題轉了過去,祁璟明卻是不依不饒,“大哥他那麼喜歡你,一定什麼都聽你的 ! 長嫂你就幫幫我吧!”
他們祁家之人竟都是如此難纏,不惜自說自話了,祁淮序哪裡是喜歡她 ! 不過是各取所需,魚水之歡罷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哪裡有那麼複雜?
謝靈均粉面漸紅,以免他說出更加驚世駭俗之語,隻得先答應了下來,祁璟明忙不疊地道謝,對她又是好一頓恭維,緊接着說起了自己與好友在明年開春約好的騎射搏賽。
“長嫂,你可不要瞧不上我,我雖是不夠精進,但眼下我将要認識一位極善騎射的英才,那便是六娘子的二兄長崔彥台。”
說完,他轉臉過去同崔敏道,“六娘子,你定不要對我食言,免得令我在衆好友間擡不起頭。”
那刻,謝靈均似全身皆被凍住,很快她又聽得崔敏道:“祁夫人,你可認得我二兄?”
她陡然僵住,盛顔仙姿的面上也似褪了色彩,對上崔敏戲谑之眼神,她淡淡轉了視線,沉吟片刻,一字一字地啟唇。
“不認得。”
說完,她全身都似泡入了發漲的冷水之中,連骨頭縫裡也似漏進了瑟瑟冷風。
崔敏淺笑,一眼不錯地看着她。
“看來祁夫人未出閣時也是如現在一般深居簡出,我以為我二哥在閨閣女子之中已是極為出名。”
謝靈均良久才點了一下頭,勉強笑了一笑,将禮做足。
祁璟明有意維護,“我長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是淑靜秀婉,自然不認得你之二兄。但她偏就是讓我大哥遇見了,真乃天賜良緣。”
如此詭異笑話,謝靈均無心再留,很快就借故走了。
崔敏則是不滿地看了祁璟明好幾眼,再不想跟這胡言亂語之人多說一個字。
謝靈均十四歲就跟她二兄見過了,他二人互生情愫的時候祁敬恒在哪裡還不知道呢,哪裡來的什麼天賜良緣 !
這會兒,崔敏憤憤不滿地走到崔家奶嬷嬷這裡,将肩上了披風取了下來,抛給了身旁的婢女,之後便飛快地上了馬車。
奶嬷嬷還想再問,崔敏已是撩簾過來,令馬夫快走,之後緊擰着秀眉,冷冷地道:“祁璟明根本就是個頭大無腦、目光粗鄙之人,我再不想見他了 ! ”
奶嬷嬷也不知兩人怎麼就吵了,忙是過來勸慰。
崔敏卻是說什麼也不肯再說,海識之中又将謝靈均失态之神情細想了許久,猜想她對二哥還是有情的。
那為何突然就嫁了祁敬恒?
恐怕是事有蹊跷,難不成是祁敬恒見色起意,強迫了她?
緊接着,崔敏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便是崔彥台北征後不久,她被母親禁足在了自己的院中,一日她貼身婢女尋了過來,道謝靈均過來找她有要事。
可惜當時她根本無法出院門一步,自然也沒有見到她。兩月之後便聽聞她是在長公主的宴上與祁敬恒看對了眼,随後她便嫁了過去。
難道是因為祁敬恒替她解決了這樁要事,她便以身相許了。
靈姐姐真是糊塗!恩情怎可與婚事混于一談!她所愛之人分明是二哥啊!
況且,難道她不知道二哥毅然去了北征就是為了封狼居胥好回來娶她嗎?
思及此,崔敏渾身一激,恨不得立即跑到謝靈均以詢問她,于是飛快掀開車簾,急切地道:“回去,我要回祁府 !”
“小娘子,怎麼了?”
奶嬷嬷問她。
崔敏不想吐露太多,胡亂說了句找祁璟明有事。
奶嬷嬷不疑有他,他二人婚事就要定下了,多些相處最好不過,見六娘子面露急色,她便忙對着簾外車夫再次催促。
很快,馬車便回了祁府。
崔敏匆忙下車,丢下奶嬷嬷和一堆侍女,問了栖雪閣的方向,立即命人帶她過去。
當初母親給她和長姐下了命令,不許她們往二哥那裡透露半分謝靈均的消息。是以,二哥什麼都未知曉,若是另有隐情,她定要想辦法給二哥托信。
她要幫二哥将謝靈均從祁淮序那裡奪回來!
謝靈均是她之二嫂,才不是祁璟明那家夥一口一個的長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