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偌大的長生殿傳來陣陣竹香與檀香薰氣混雜在一起的馥郁香氣，令李頤微微有些眩暈之感，入墜夢中。

若非如此，怎她會聽到如此荒誕之語 ?

她雲英未嫁，何來如此稚子 ?

“娘，您為何不理兒子 ? 可是怪兒子不孝，偷吃了您的貢品 ?”

祁蔺如此詢問了一句，見她面無表情，低頭又是作揖叩首，然而在某一瞬，他突然醍醐灌頂。

“定是兒子紙錢燒的不夠令你靈力不足，無法開口說話 !”

說罷，他猛然三步并作兩步躍了過來，伸出小手試探了一下，見她未動，便立即捉住她的一片碧色裙裾，委屈乞求，“娘，霡霂今年清明佳節定給你多燒些紙錢，您下次看我多說些話？可好 ?”

之後，他露出一張吃的髒兮兮的小臉，仰面看着她，哀求幾乎從圓澄清澈的眸子溢了出來。

此時，李頤也漸漸明白了過來，他應當是将亡母認做她了。

“屬下将他帶下去。”修九道。

聞言，祁蔺瞬間變了臉色，如同一隻炸毛的狸奴，兩片劍眉挑起，星目之中盛滿怒意，“你是何人 ! 給我滾開 !”

之後，他又是泣涕漣漣，拉着李頤的裙角不放，“娘，你命他下去，我不想看見他 !”

見那小兒露出委屈之狀，李頤竟覺難以直視，極是于心不忍，沉吟片刻後便輕蹲下身，取下挂在腰襟邊的一張粉帕為他輕輕擦拭髒兮兮的小手，笑了笑，“小娃娃，我不是你娘親，你認錯了。”

祁蔺露出驚訝之色，癟了一下嘴角，終于也是明白了過來，問道:“那你是何人 ? 又為何出現在此處 ?

“這裡是供養我娘魂靈之蓮的長生殿。你何能進來 !”

“半夜睡不着，經過此處罷了。”李頤說完，朝他微微一笑，“既如此，我便不再打攪。”

說完，她轉身離去。

但還未走出殿内，那小兒取了一隻粉桃跑了過來，塞到了她手心之中，極是羞澀地笑了一下，撓了撓後腦，扭捏道:“今日之事，求神仙娘娘勿要告訴旁人 !”

“若是傳到我父親那裡，我偷吃了貢品定要挨闆子不可。”

聽完，李頤輕輕颔首。很快，那稚童便向外跑去，一會兒便沒影了。她皎皎玉面之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這稚童倒是有趣。

……

翌日，應皇帝之召，李頤回宮，在此晚的家宴之上，她見到了幾位皇叔，以及遠道而來的舅公霍巍。

若不是親眼所見，李頤絕不會信這個聞名于世的戎馬大将軍竟生的一幅儒雅之貌，身姿挺闊，如玉臨風，依稀可窺及當年是如何英姿勃發。

見他含笑着望了過來，李頤即是舉杯，忙喚，“舅公。”

“季靈之貌，驚鴻絕豔，比之令儀當年也是不遑多讓。”霍巍道。

說及裴令儀，這位昔日盛名的京中貴女，霍巍有一瞬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