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和淚一齊落在了她面靥之上,滑進了頸脖之中,揉得她一幅肝腸皆是要斷了一般難受。
她嗚咽了一聲,被迫迎着他的吻,雙手抱住他的寬肩,嗅及他身上的清淡松香,是那樣熟悉。
是了,他們曾是夫妻,有過數次的耳鬓厮磨,又怎會對他的身子陌生呢?
幾月之前,在揚州的那個巷子裡,她曾問他,她與他妻孰美。
他面也未轉,隻道任何人都無法與他妻相提并論。郎心如鐵便就是如此了。
因這句話,後來她獨自一人之時總會郁郁許久。
此刻,一切皆是雲消霧散了。
她便是他心中的那人……
可為何他要那般對她,娶了她又厭棄她,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思及此,她擡起霧面,唇從相接之處離開,飛快正了身子。
祁淮序失力般抖了下身子,睜着眼看她。許是被雨澆濕,他之雙眸也似含了一汪水一般,極是深邃。
“靈兒……”
李頤不經意間将眸光挪到他有些紅腫的薄唇上,猶如被灼傷了般燒紅了耳根,飛快轉了面,這才道:“有件事我要問你,當初依我庶女的身份,為何我能嫁去你安國公府?”
聞言,他停頓了下,看着她,緩緩道:“是在昔日長公主的宴席上,不過,如今你也該喚她一句姑奶了。你一見我就對我鐘情了,不惜推倒我。可憐我喝醉了酒,無力招架。”
話到最後,見她眉越發緊皺,他輕笑了聲。
“是真的。”
李頤哪裡會信他這樣的鬼話。他容貌生得好,這是不假,可她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怎可能是那樣的色中餓鬼?
但聽他語氣似乎十分笃定,她也不知該如何反駁,心一橫,便道:“那和離呢?又是為何?”
此刻,窗外傳來轟隆的巨大雷聲,令她心口一跳。
他抿唇,眸色愈發深沉地看着她。
李頤剜了他一眼,“快說啊 !”
他語氣極是低沉,如有滿腔委屈,“公主除了我,未夢到那個人嗎?”
李頤心似在這一刻被牽起,難道她移情他人,所以紅杏出牆了?
祁淮序見她沉默,便将她攬了過來,将她臉扣在自己懷中,頓了下這才道,“當初這和離書,章隻蓋了一半,算不得真。”
“我巴不得你與他過不下去,我便去把你奪回來。隻不過後來你又出了那樣的事,便不了了之……”
“你與他走的時候,我在城牆上都看見了。你對他笑得那樣好看,可你從未對我那樣好過。”
“我後來想,你把霡霂給了我,算對我的補償是不是?這樣你便好心安理得地走了……如果是這樣,我甯願你不要懷上他。這樣你見我可憐便能多對我上心些。”
“再或者,這世上隻有你我二人就好了。這樣,你的心思全在我這裡。絕不會被旁的任何人分去。”
他的話似呷了醋一般,思及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李頤唇邊不自覺泛起笑意。但她還真丢下他走了?
這怎可能?
此刻,海識之中隐約傳閃現她與人禦馬奔騰在草原之上的背影,李頤頭愈發疼痛。
“你怎地了?”
他似也發現了,于是低下頭來焦急地詢問她。
見他眸中急色,李頤微微笑了笑,然後伸臂摟住他,以示安撫。
不知為何,她眸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澀意,海識之中似有一個女子在呼喚她。她靈識一空,徹底昏了過去。
……
謝靈均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留在劍門關的谷峰之間,與那隻月影虎相伴,忘記了一切俗事,連自己是誰也是忘了。
一日,她在山間莺啼聲中醒來,隻見溪流旁有一位美麗至極的女子在為月影虎刷洗皮毛,側臉緩緩暈過刺眼日光,她揉了下眼,很快,她聽得那女子道:“靈兒,雪雉是我從山間撿來救活的,他很喜歡你。”
她的聲音極是悅耳動聽,謝靈均緩緩點頭,對她笑道:“你是誰?我為何從未見過你?”
此時,她轉面過來,竟生了一張同她一模一樣的臉。可細看之下,又有一二分不同。
謝靈均驚訝至極,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她莞爾道:“我是娘親啊。”
說完,她似濕了眼眶,“靈兒,你受苦了。我們裴家世代高門,女子皆是姿容出衆,可惜生而帶有詛咒,皆是命運多舛,紅顔薄命。”
“但你勿怕。娘親已為你安排好了一切。往後,你必能遂順下去。”
謝靈均心口一窒,立即撲進了她的懷中。
“娘親。”
她簌簌落淚。
裴令儀緊緊地抱住她,過了許久,這才輕道:“你我母女緣分此生就到這裡了,唯有靜待來世。靈兒,你該回去了。”
她很是不舍,撒嬌道:“我哪也不去 !”
“有人在等你。”
裴令儀笑着将那兩塊合着的玉佩交到她手裡。
“你與他本就是生來的龍鳳姻緣,我早替你算過了。若就此分離,豈不可惜?”
謝靈均懵懵懂懂地點了下頭,卻不忘發問,“他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