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儀牽起唇角,握了一下她手,“除了他,還會有誰?答案早已在你心中。回去吧,靈兒。”
聞言,謝靈均靈識一蕩,再次去望,哪裡還有裴令儀的仙影。
迷迷糊糊間,她似聽到了有人在呼喚她,于是,她輕輕睜眼,終于醒了過來。
此刻,李胤見她睜眸,急切地喚了數句,又是喚跪在一旁的太醫過來,得到公主無恙的回複後,這才松了口氣,“好在你無事,我的乖囡……”
謝靈均知道這是父皇,輕輕颔了下首,心中泛起複雜情緒,思及故去的娘親,以及她的托夢,不禁有了幾分低落,擡眸轉了轉,不經意間卻看見遠處跪着的人。
她的眼眶瞬間紅了。
此時,李胤的話落在耳畔,“靈兒,你好好休息……旁的事勿要再想了,朕絕不會讓這些不相幹的人再過來打擾你。”
話畢,已有侍衛急着将祁淮序帶下去。
“慢着。”
謝靈均急切地開口,飛快趿鞋奔了過去,伸臂,将祁淮序護在身後。
“你們都先下去 !”
一時,氣氛凝住,李胤低道:“罷了,你們下去。”
待人走後,李胤便沉下了臉,急道:“季靈,你若要與他一起,是想也不要想,他曾經負過你,或許是你忘了,但那些事我已是調查的一清二楚。”
“不 !他沒有 !”
謝靈均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看着祁淮序,他的鬓角竟冒出了白發,曾經那樣意氣風發的郎君竟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隻三年爾……
她不顧一切地打開他的衣物,果然,心口之上是深深淺淺的刀痕。
他竟這樣過了三年。
“痛嗎?”她噙着淚,如此問道。
祁淮序愣怔片刻,搖頭。
“靈兒,你……”
“是,我想起了一切了。”
她撲進了他尚且裸着的胸膛,任淚水洶湧地撲打他心口上的舊痕。
“我沒有同他走。”
“更加沒有對他笑。”
“那夜,我要回去尋你。因為若你死了,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才能活下去……你明白了嗎,明白了嗎!”
祁淮序難以置信地摟住她,看着她紅透的明眸,他也漸漸紅了眼眶,于是更加緊緊地擁住她。
兩人相擁片刻,李胤便深咳了一聲,冷道:“季靈,你到底看清了沒有,他有哪點配得上你?”
謝靈均從他的懷抱中退出,紅着眼轉眸過來,“父皇可知當年我是如何被帶到的劍門關山峰上?”
李胤開口:“如何?”
“是月影虎 !當年應是我母親在林間把它撿了回來并将它養大,取名雪雉。父皇應該知曉此事吧?”
她說完,見李胤眸色一變,整個人似無力地倒了下來,扶在一旁的案幾上這才堪堪穩住身形。
“那日朕與她去林間遊玩,雪雉是她堅持帶回的,養在東宮的别院裡,是我照看着長大的。後來,令儀離開了我,再沒來過東宮……我獨自醉酒澆愁,也無心思再去照料它。一日雪夜,雪雉突然離去,再未返,直到多年以後又陰差陽錯地被你二哥帶了回去。”
“你怎會知道!”
“此事,我從未告訴過旁人 !”
他猝然開口,如此發問。
“此是方才娘親托夢予我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在劍門關我曾遭狼群襲擊,雪雉救了我,因我與娘生得極像,它認出了我。”
如此說完,謝靈均看着他的面容漸漸變得猙獰,無助,淚瞬間奪眶而出。
“為何,為何這二十年來,令儀從未進過朕的夢裡 !”
此刻,李胤咬着牙發問,再也不複往日帝王之姿,隻是尋常的一個失去愛妻的夫婿。
“我與她年少情深,青梅竹馬。我對她的情都是真的,她為何還不願原諒我 !”
“這二十年來,我每一日都在後悔,為何沒早一步回來,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時她已經懷了你……”
謝靈均噙着淚站在一旁,被祁淮序攬入懷中安撫。
“知道了又能如何?”
劉嬷嬷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門外,唇邊揚起一抹嘲諷笑意,讪笑道:“你的太子妃名滿天下。那時,你已是嬌妻在懷,還有了孩子。小姐怎可能委身做你之妾?”
李胤瞬間面目慘白,淚如雨下,抖着雙唇道:“我說過,日後總會有辦法迎她為後,她為何就是不信我……”
“她怎會不信你 !你将她害的好苦……”
劉嬷嬷字字泣血,“她臨去之間給你寫了許多信,卻一封封親自燒了,也不叫我們去聯系你半分。你的愛将她耗盡了,聖上,你還不懂嗎?”
“她是願意的,她知道有了你的骨肉時極是歡喜,卻不能向你透露,因為你會不顧一切将她迎娶進門。”
“而你那時初登寶極,不能落人話柄,不能與罪臣之女有半分瓜葛。”
“她一切都是為了你 !她為了你什麼也不要了,唯獨守着最後的一點自尊。她這樣明媚的女子,卻為了情愛郁郁而終,實在可歎!我恨不得她不要遇見你,不要與你有半分幹系 !”
話音落地,李胤已沉沉地坐在了地裡,掩面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