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的最後一天是時鳴報名了的接力賽。
比賽在正午天氣最熱時舉行,為此,時鳴一想到比賽時的天氣就罵罵咧咧,想不明白學校為什麼要挑一個那麼炎熱的天氣來舉行,生怕學生中不了暑嗎?
烈日當空,長風渡邊,兇猛的吹過陰暗的角落,帶走陣陣污穢的氣息。
青樹下庇蔭的長椅上,時鳴焉了氣似的坐着。
他的左手邊還坐着齊落和譚家文,沈淮則是在他的右手邊拿着從高一小學弟手中搶來的印有蘇菲亞公主圖案的塑料扇給時鳴扇風。
事情是學校擔心天氣太熱學生會中暑,于是自己掏腰包買了很多的卡通圖片的塑料折疊扇,雖然很屌絲但确實管用就是了。
扇子學校交給學生會,由學生會的同學們來給需要扇子的同學發放,而正好不恰巧的是,扇子不足以支撐所有人都擁有,所以有些同學就沒有搶到。
在扇子隻剩下一把時,沈淮旁邊還站着一個高一的小學弟,這小學弟估計也是上高中以後春心蕩漾,交往了一個同樣大的女朋友,所以就想要讨一把扇子給女朋友扇風。
更不恰巧的是,人生的第一次搶扇子大賽他遇到實力強硬的資本了。
高一小學弟:遭了,這把高端局遇上真資本了。
隻見沈淮撩了一把下垂的前發,毫不在意的對着學弟說:“出個價,我雙倍付。”
學弟:“…………”
學弟:“額,我是一個恪守原則的人……”
然而學弟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沈淮給打斷了:“收款碼。”
這時的學弟心中想着要拒絕的話,腦子轉不過來,聽到收款碼三個字就打開手機露出自己的收款碼。
下一秒,學弟就聽到自己的手機裡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他低頭一看,界面上自己的手機餘額突然多了5萬元。
學弟:“……?”
學弟瞪着個眼,張嘴盯着餘額看:“雖然我是個恪守原則的人,但如果原則在别人身上,我也不是不可以改變原則。”
沈淮懶洋洋的看他一眼,從癡呆的人手中一把拿走扇子。
在沈淮走了之後,小學弟突然抱着手機痛哭:“我他媽的……天降橫财啊!我終于有錢了,可以給小雨買她喜歡的口紅了!”
學弟:“少爺啊!我的媽,碰到過那麼多個騙子,還真讓我踩到狗屎運了遇到個真大少爺啊!待會發個朋友圈炫耀一下。”
回溯結束,光束淡淡的照在時鳴身上,他頭靠在沈淮的肩上,有氣無力的說:“好熱……”
沈淮将他的頭發撩到耳後,語氣溫和:“需要我去買冰水嗎?”
“不需要。”時鳴說。
突然,沈淮擺放在旁邊的手機發出震動,來電鈴聲響起。
他淡淡一瞥,将扇子放給時鳴,拿起手機起身:“我去接個電話。”
時鳴繼續有氣無力:“快點回來。”
走到離長椅有點遠的一棵樹下,沈淮接起電話:“喂?”
對面的語氣像是有些調侃,帶着一絲的戲谑:“哇哦,我們情意已經這麼淡了嗎,讓你都不肯接我的一個電話。”
沈淮面無表情的說:“要燒滾去一邊燒。”
“好吧,先說正事。”男人說:“你上次發給我的那條消息是什麼意思?”
“看不出來嗎?有人要搞你。”
男人像是笑了一下,極具嘲諷:“那讓他搞吧,他就算搞到下輩子也搞不死我。”
沈淮也笑了一下:“有病。”
男人:“你今天怎麼想起要幫你兄弟我了?”
沈淮:“上面有人嗎?”
“想知道什麼?”
“高新集團老總和他兒子餘紀年,還有餘紀年這3年所有的信息資料。”
對面好像愣了一下,良久才說:“你這把玩的大啊,不怕被人暗殺。”
沈淮神情淡淡,好像不在乎又好像是天生帶來的絕對勝利,他諷刺的說:“你是說,我這輩子會被一個畜生打敗?”
徐風緩緩穿透柔軟的發絲,青樹翠蔓下枝葉飄忽不定,酷暑似火,驕陽般拷打的世人難耐,陽光像雨,細碎的灑向大地,波斑點點描繪春山美色,人們輕嗅生命的氣息,所尋覓幸福降臨,充盈生活的行囊。
正午運動會現場,不知從哪裡飄落的花瓣随風而去,暈暈乎乎的走向站在人潮中央的時鳴,一瞬回眸,瞳孔倒映出花的形狀。
最終落入時鳴溫熱的手心。
“沈淮,是寒冬送給我的禮物嗎?”他垂眸看着花瓣,語氣淡的幾乎聽不見。
沈淮罕見的沉默了,幾秒後,他輕輕拍了一下時鳴說:“先去檢錄吧。”
時鳴擡頭複雜的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冬,這個字對他們任何一方來說都太敏感了,它即是沈淮出生的季節,又是當年分别的季節。
3年前離别的冬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場割舍,埋藏在枯萎的心髒裡,下着暴風雪,折磨不透,淤青腫腫。
恒冬凍結着支離破碎的明天,期待的祈禱從黎明升起的太陽。
沈淮不敢确定時鳴說的禮物是指什麼,究竟是花瓣,還是自己。
微小的語言輕而易舉動搖人心目中的那座山,在片刻間崩塌,消失在地平線的深海下,暗夜顯現之後,便隐匿無蹤,自此,人們再也找不到屬于自己的明天,永遠直視着黑夜。
世事無常,總是叫人感慨不知說什麼,良人難遇良人,于是後悔出現在眼前,讓人後知後覺發現多年前忽略的事。
墨色的眼眸色澤開始擴散變淡,沈淮垂下眼睫,下一秒,走了很遠的時鳴突然轉身跑回來掂起腳扯住他的衣領,湊了上去,微涼的唇觸碰時,心都開始顫抖。
血腥味傳入沈淮的口腔,時鳴咬了他,語氣有些狠厲:“今天的我原諒過去的你了,當年的事以後再算,我就當那年的你死了。”
情緒随機而變,人總是抵不過記憶中的自己。
沈淮眨了下眼,看着時鳴:“你變了。”
時鳴直視着他:“我沒有。”
“不願意承認嗎?”
“我沒有。”
“為什麼?我不是回來了嗎?你是在害怕他嗎?”
“我沒有。”
“承認吧,時鳴,你害怕他。”
“我說了我沒有。”
水波蕩漾泛起漣漪,鏡子落地聲刺耳的回蕩在相仿的空間,一層傳一層,最終重新歸來到原地,無循環的重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