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結婚也是遲早的事,私下怎麼樣我不管,最起碼面上别鬧那麼僵。”
像是觸到某個奇怪的點,沈翎羽略感不适,難得反駁:“我不想娶柯芝……”
啪——
沈翎羽的臉被打歪,那個傷口的血迹被巴掌糊得淩亂,在他的臉上和沈培澤的手掌上留下腥甜的痕迹。
沈培澤指着他大罵:“不想不想,你天天光顧着你想不想,世界上哪有人去管你想不想?你算什麼東西!多少人想要你擁有的一切都擁有不了,你如果不是我孫子你能幹嘛!你離家出走都隻會被餓死!”
“我在你這個年紀一個人創業,舉目無親,無依無靠,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拉不到投資,連飯都吃不飽,是我不想要嗎!是我不想吃嗎!我好不容易成家立業,結果養兒還不防老,到頭來還是一個人,而你,從小到大都有血親照顧你、給你鋪路還不夠好嗎!”
老輩人提起過往的酸甜苦辣,就是一場自剖,觸摸風化腐朽外殼内的嫩傷應激失控再正常不過,情感的傾瀉逐漸消耗情緒,飽經風霜的頭腦也很容易從時間的沼澤中清醒。
往昔的傷痛造就了他的惡劣,也縫合了他的柔情。
沈培澤胸口劇烈起伏,紅着眼與沈翎羽四目相對,從這張四分相似的臉龐中窺見那個曾經被權勢欺辱時不敢吭聲的年輕人,他跌坐在昂貴的辦公椅上,花白的頭發仰靠着黑色的皮革,他閉上眼平複心情。
在漫長的靜默之中,他滑動椅子背過身,開口終于有了一個普通老人的沙啞。
“人生之中迫不得已才是常态,你經曆多了就知道了。”
“沒時間休息了,先安撫員工情緒,你自己想辦法挽回損失吧。”
“嗯。”
南挽誠應聲。
“好的,我現在去拿。”
挂掉電話後,南挽誠對着鏡子簡單打理了一下自己,打車去許遼那拿藥。
坐在車上,窗外突然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玻璃上的霧氣虛化了着窗外的繁華,南挽誠伸出修長的手指在白霧上畫出一個愛心,液化的水珠順着心中間滑落,愛碎掉了。
南挽誠淺淺笑了一下,又添了幾筆,于是愛心化作Q版蝴蝶,采食着根莖上的小花。窗外的雨前赴後繼落在這副幼稚的圖畫上,在陰暗冷漠的繁華裡流着無用的淚,難以撼動暖氣裡的童話。
于是小畫家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羽毛先生。
出租車停下,可從夜幕灑下的雨依然沒完沒了下個不停。
“回去要洗衣服了。”
南挽誠付完錢抱頭跑進雨中,在倒立的積水影像裡,将臨界線踩出雙向的水光煙花,四濺的水珠融入漣漪。
水波蕩漾着。
倒映出沈翎羽疲倦的神情,窗玻璃滑落着雨滴,兼容着黑暗與通明。
“沈哥,這有個地方也需要你看看。”一個負責人拿着一打報告靠近,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咖啡,“啊——抱歉抱歉,你衣服都濕了,要不要回去換一下。”
沈翎羽看了一眼,歎口氣,簡單擦了一下:“不用,你剛剛說哪裡,我看看。”
回去要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