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提醒了陸安一件事。
上輩子她有個閨蜜,是醫學生,天天要背那些厚重的大頭書,流的淚比中藥還苦。為了幫到閨蜜,讓她背書能輕松一些,陸安嘗試過很多種記憶法,挑了一個最有用的勸她閨蜜嘗試一下。
用的實驗道具就是《本草綱目》。
也許在這個世界她可以試着把《本草綱目》連圖帶字默出來——就當是練字了。
默寫出來後,想辦法推廣到百姓手裡,他們看不懂文字還看不懂圖畫嗎?當然,陸安不是指望百姓自學成才,能夠自己給自己看病,她指望的是百姓可以按圖索骥,将藥材挖了炮制好賣去藥鋪。有錢賺了,自然就看得起大夫了。
而且,以她現在的情況,雖說可以走後門逃過繁重勞役,但不代表她就能到處去參加文會詩會,讓自己揚名萬裡。
可她偏偏特别需要名聲。
名聲起了,就有機會從天子那裡獲得朝廷恩赦名額。然後就能夠在房州落地配戶口,課役同百姓,且,可以入仕。
《本草綱目》正好合适她揚名。
當然,如果實在沒辦法,她有個缺德的招數……
本朝配隸刑隻罰及犯人本身,即使是家屬連坐者,待犯人死後,也無需子孫永遠接替受刑。
如果……她是說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一定要在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裡選一個的話……
——祖父,對不住了。
——我的化學課也學得不差。
“啊啾。”
祖父突兀地打了個噴嚏,不知道為何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
當然,如非必要,陸安不想去試一下含鉛白霜的湯藥是不是真的能讓人神經受損,也不想去花錢買朱砂(硫化汞)給便宜祖父的住所做一次裡裡外外的翻修。
她很努力地去克服自己要揚名的第一個困難——陸山嶽給的紙和墨已經用光了,她得想辦法買新的筆墨紙硯練字。
陸安上輩子學過書法,學的啟功體,還有書聖王羲之的行書,但是換了個身體,沒有了肌肉記憶,這些都得重新練。還好她腦子還記得怎麼下筆,隻需要把腕力撿回來就可以了。
買筆墨紙硯的錢總不能讓房州通判出。陸安耐心等了十天——前九天都在衙門裡給通判打下手,直到第十天。
這一天名為旬日,衙門休沐,不論官吏都不需要繼續呆在衙門裡了,而配隸的犯人也會能夠放假一天,隻是不被允許出配所。
為了不被其他人發現她受到的優待,陸安不需要住在配所,她住的是衙門後院的一處小偏房。
一大早,陸安就睜開了眼睛,硬是頂住了被窩的誘惑,自己打水洗臉,刷牙用的這個朝代有的用七層竹片粘合而成的牙刷,但是牙膏還屬于藥品,價格不便宜,衙門可不會免費給她配,所以陸安隻能用皂角濃汁揩牙,保持牙齒幹淨。
刷完牙洗完臉後,例行每日的鍛煉身體——在衙門後院慢跑晨練。
“呼——”
“呼——”
一圈又一圈,呼出的氣凝成了白霧。
用大家閨秀的身體鍛煉可不容易,當初第一天進行跑步鍛煉,才跑個三兩圈,陸安整個人差點眼前一黑,厥過去。撐着牆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緩過來後當然是繼續跑。
科舉考試那幾天完全稱得上是體力活,這個身體可不能一直柔弱下去,不然就算文采再好,暈倒在考場上也白搭。
跑完步,擦擦汗,換身衣服,再去吃個早餐——官府會給他們這樣的罪人提供糧食,每人每日給二升的米。衣服也提供,所以陸安才有了換洗衣物。
吃飽喝足後,陸安若無其事地來到後院,扒開一處草叢,裡面,偌大一個狗洞像是牆壁在向她張開笑臉,非常歡迎她的到來。
陸安面不改色地匍匐在地,一拱一鑽就遁了出去,随後站起來拍拍塵土,屬于古代的熱鬧街道嘩啦一下,在她面前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