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雪片紛紛揚揚,無聲無息間,霁雪院的地面已經覆上白雪一層。
鳴心喜出望外,激動喊出聲,哈出的白白熱氣一溜煙地消散在冷空。
她望了望上鎖的屋門,咬咬唇,索性小跑到閉阖的冰紋窗下,伸手敲了敲。
再敲一敲。
“娘子!下雪了!”
不多時,隐約聽到裡面有人在行走,鳴心緊緊盯着窗戶,終于,從裡面推開了一條兩指寬的小縫。
透過縫隙看到沈淨虞,鳴心臉上立時揚起笑容:“娘子!快看,下雪了!”
她仰面看着茫茫的天空,伸手接雪,雪花落在掌心,她旋即遞上前,已經很快了,可惜到沈淨虞看到時還是化了一半。
窄窄的罅縫,框出有限的天地。
她從鳴心苦惱遺憾的面容,移到那一小片能看到的場景。
原來已經到了下雪的時候。
無聲無息換了顔色。
窗戶是前不久新釘的。
先前隻有高處一扇活動的小窗,門外的鎖也隻在幾個特定時刻才由人從外打開,屋内是幾近全封閉的空間。
唯一能夠得到喘息的片刻竟然諷刺到隻有崔陟到來時才能擁有。
他就那樣在她面前推開厚重、沉悶的房門,光線自他身後打來,白燦燦神聖般的光暈是徹頭徹尾的假象,他不是來救她的。
他就是讓她屈辱于此的元兇。
曬太陽,聽風聲,這些人所共有之物,成了他的賞賜、恩典。
這個認知随着日日關阖的門窗日益清晰,在她心間刻出難以磨滅的痕迹。
臨近年關,崔陟公務繁忙,那日已有七八日不見,他裹着冷風進屋,慣常的相對無言、視若無睹,他亦應對如流迫使她睜眼開口,爾後少不了按例的争執。
在沈淨虞不知多少次将他撓傷後,她的指甲被磨平了。崔陟親自剪短磨得圓滑平整,甚至細心為她塗抹香滑手膏。
結束後,她的雙手搭在他掌中,崔陟來回逡巡自己的成果,讓她瞧一瞧。
沈淨虞愣愣盯着,沉默不言。
接近兩個月,近似于暗無天日的幽禁,她強撐的那根弦第一回松動。
沈淨虞收梢話裡的尖刺,放低聲音,希望崔陟可以放她出去。
“想出去了嗎?”
他寵溺地撫摸她頰側,看到她淺淺颔首,唇畔笑意漸起,溫柔開口:“不可以。”
聞言,沈淨虞眸光黯淡,垂下眼,被他擡高下巴。
“不過——”
指腹擦過飽滿的唇瓣,視線黏着停留,崔陟附到她耳邊輕語。
沈淨虞轟地頭蒙,面容霎時間又紅又青,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唇緊抿一線。
他懶懶指揮:“阿虞,吐出來。”
低聲哄騙并不奏效,幾次後,崔陟耐心告罄,捏住她頰肉,使她不得不張開朱唇,欺身找尋那固執的香舌。
次日,卧房就換上了新窗戶,特制的,釘了釘子,隻能推開兩指寬。
寒冽的風吹在熱氣烘暖的面頰,混沌的大腦似乎變得清明。
很舒服。
她貪婪地深吸口氣,冷氣順着腔喉而下,她被嗆住,連聲咳嗽。
身體卻不願移開,雪下大了,一團一團,有一種她伸手就可以接到的錯覺。
太窄了。
連屋檐都探不出。
她摸不到接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