鍵盤聲沒停,錢棗棗兩秒後憋出一句,“.......不用你管。”
“......我不想......死。”
後幾個字太輕,林競幾乎聽不見,可錢棗棗微啞的聲調令他心頭一顫,滞澀住了所有外在的感受,無端心慌起來。
未及細想,銀甲小怪的頭頭一腳踹在他胸口。
他摔在地上,咳了兩下,遍體鱗傷,差不離了。
還不如吃個大招來的痛快。
略一偏頭,瞧見後方的遠程巡邏小兵瞄準他,準備放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林競放軟語氣,“棗棗,别耽誤功夫了,聽我的,死了沒事的。”
“你别生氣?也别擔心。”其實他并不确定,但直覺得說上這麼一句。
最終,他的血條終結在了那一發羽箭上,黑屏紅字再現。
林競看不到。
屏幕短暫地映照出了錢棗棗格外嚴肅的臉,呼吸略重,鼻尖微紅。
彎下的嘴角充滿了不甘,她甚至右手握拳虛虛地捶了一下桌面。
林競說沒事不是假糊弄,因為主線任務已經更新過了——離開軍營,與被解救的花都感染者們于庇護之所會合。
所以刷新之後,林競重新站在了軍營門口,呼出一口氣。
還算幸運,沒被那一通電話幹擾最後一波感染者的解救,差點功虧一篑。
他好半天沒動彈,也沒聽到聲音,覺得奇怪,正要發問,聽到錢棗棗問他:“......你沒事吧?”
“沒事啊,滿血複活?”他答得沒心沒肺,最開始是不習慣,疼是真疼,但死多了就适應了,這得感謝錢棗棗剛上手時打下的基礎?
剛咧了個笑臉,忽地僵住。
死前錢棗棗那麼執着地反抗,給他一打岔,他都快忘了他倆現在這有些尴尬的氛圍因何而起了。
他沒說什麼太重的話吧,可是本來就是錢棗棗不對吧,劉什麼師兄那人就妥妥有毛病,錢棗棗還一口一個師兄叫的賊親熱。
而且他們還約着明天單獨吃飯?
他隻是被困住了又不是死了!
他想提,但又不想吵架,一吵架遊戲進度又得擱置,等今天結束再問?
現在他有點摸不準錢棗棗的意向,于是試探:“棗棗,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眼珠子轉來轉去,聽到媳婦兒說:“不用,也沒打多久......而且下周可能又會很忙,趕一下進度吧。”
林競滿腹欣喜,正所謂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好,那你就跟着地圖标記跑,去找那些感染者。”
林競走了兩步停住,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錢棗棗疑惑着,問:“你的臉為什麼髒髒的?”她應該是放大了一下畫面确認,随即訝道:“黑疫?”
“你身上也出現了黑疫?有感覺嗎?疼嗎?”
“誰傳染給你的?”
“這個不能放着不管吧......為什麼之前都沒有......”
黑疫感染者的結局曆曆在目,不治,潰爛,死亡,
錢棗棗不免不安,一疊問後,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度,這隻是一個遊戲而已,肯定是有解的,沒那麼絕望。
林競笑起來,“樂觀點,這說明我們離黑疫的真相越來越近了,有辦法治我,就有辦法治其他人,我是主角,這才哪兒到哪兒,不會死的。”
仔細一想,大陸混亂的開始,北之國還有花都颠覆的原因,不都是黑疫的蔓延導緻。
雪山神無力挽救子民,花神一幹又誤入歧途。
“所以現在敵人更多了,銀甲軍隊會抓捕黑疫感染者,你記得不?不然剛軍營裡,他們沒過來,還是有機會逃出來的。”
“大差不差,花都的怪反正快齊活了,要結束了。”林競邊跑邊期待。
還差個大BOSS,能再送林競一至兩個技能的那種。
庇護所就在花都外頭那一片花海包圍的位置,各色林立,搖曳迷惑,還算隐蔽。
反正遊戲裡不比現實,怪都隻會在指定範圍内活動。
遠看着,那邊已經有人翹首以盼林競的出現。
林競頗為訝異,“沒看錯的話,是那個老乞丐?給咱酒葫蘆那個?”
“是。”錢棗棗下意識去放大畫面,且留意了下,“他身上沒有感染的痕迹,而且......”
頹廢不減,眼神卻清明了許多。
林競啧啧感歎,“還真是懶人有懶福,他命真好,亂成這樣,都沒遭殃,手腳齊呼的,人賣花大嬸就沒那好運。”
他樂颠颠走到劇情觸發區域。
乞丐先是淡定地看向了他,繼而瞥向他腰間的酒葫蘆,眼中突現了幾分異樣,擰着的眉頭舒展了一些。
感染者們互相攙扶着來到二人面前,愁雲慘淡,顫巍巍跪倒在地。
“求您救救我們!!”
喜聞樂見的台詞,林競已經準備好接受劇情安排,上前扶起他們,說幾句感天動地的大話,迎接最終BOSS了。
可是,哪裡不太對勁?
他們......不應該跪他求他嗎?
跪那一身破衣爛衫、裝神弄鬼的老乞丐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