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競穩不住了,風吹日曬的,額頭上應景地冒了汗。
地面塵土飛揚,追殺的箭矢接二連三落在腳下,林競毫發無傷、巋然不動,像極了古裝劇或是抗戰劇裡的那些主角光環。
他猶豫着是否要轉移話題時,錢棗棗輕飄飄又扔下一枚重彈:“我截圖了。”
“......不是。”林競尴尬極了,還有些不信,“你啥時候有這愛好啊?”
“我樂意。”錢棗棗精準把握要害,嘲諷道:“你這是什麼反應?害臊?”
“又不是沒見過......怎麼,進遊戲了反而沒自信了?”
林競心說見過也沒見這麼徹底過呀......而且他确實在意,“那你......還滿意嗎?有什麼......要改進的地方嗎?”
這問的......空氣都凝滞了幾秒,錢棗棗笑了聲,挺微妙的,“跟我有什麼關系。”
再争下去可就觸及到非常不妙的話題了,正好,黑衣長袍的逃犯NPC噗嗤一個腿軟,平地摔在了林競腳邊。
粗糙的頭巾下,白發垂亂髒污。
“是個老頭?”林競意外,“不會是白無崖吧,混這麼慘?”
“不是。”錢棗棗回答地很肯定。
因為先前逃犯倒地時,遊戲畫面已經給了他一個臉部特寫,陌生的長相,她沒印象。
而林競出于自身視角原因,才一直沒看清逃犯的臉。
老頭抓救命稻草似的順勢抓住了林競的腳脖子,嘶啞地求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隻手,幹枯瘦癟。
“嗡嗡”幾聲破風,緊追而來的長矛長刀落在了林競肩與腰的半寸之處,以示威脅,不許他動。
但逃犯則沒有那樣好的待遇,長矛毫不留情地戳進他的小腿,鮮血如注,徹底斷去他逃跑的倚仗,就連抓着林競的手也被狠狠踹了下去,滿指甲縫的泥沙和血污。
偷窺的窗戶縫、門縫齊刷刷地合攏,屏去裡頭一切聲息。
沙漠的士兵們訓練有素,且并不像花都的銀甲軍隊那般窮兇極惡,隻是這樣熱的天氣,林競瞧他們這制服穿的未免也太厚實了。
黑色的面巾加上頭盔,隻有雙精亮的眼睛露在外頭。
他們押住逃犯,将其頭巾翻過來罩住腦袋,多餘的布料塞進嘴裡堵住口,再套上腳鍊,反铐住手,最後再用一個白色的大麻袋将其全身套住,用繩子捆好,扔到駱駝背上。
所有的流程士兵們配合默契,動作迅速,好像這樣的步驟已進行了數百次。
随後參與處理的士兵将手套摘下,放火燒掉。
還挺講究。
領頭的NPC等他們做完這一切,朝林競瞥了一眼,打了個“撤”的手勢。
所有兵器撤開林競周身。
他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并不關心林競的身份和他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NPC頭頭兢兢業業地透露信息,他嚴厲地訓斥屬下:「差點就讓他逃出城了,一定要嚴查是誰在暗中協助。」
「行刑馬上就要開始,速速将他帶回去,不要耽誤王的儀式。」
于是,一群人帶着奄奄一息的逃犯離開。
太過明顯的指示,遊戲主線任務同步更新——「尾随士兵去刑場,探明“王的儀式”。」
“走呗,咱跟上,剛你看見了嗎、”林競迅速補充,“就那逃犯的手。”
“嗯,也給了特寫,所以,他是因為黑疫被抓的,那些士兵那樣做,是怕被傳染。”錢棗棗頓了頓,“你跟他也親密接觸了,你還會感染嗎?”
她也連忙補充:“你感染了戰鬥力會削弱的吧,很麻煩。”
說的好像她一點别的擔心都沒有,純為咱遊戲大業的正事考慮。
林競适當裝傻,老實回:“不會,塞拉莎的淨化鱗片已經溶于我的身體,我等于對這東西免疫了。可惜,她那鱗片不能量産,不然也沒這黑疫什麼事了。”
“你好殘忍。”錢棗棗正義起來,“你這樣和麥阿勒有什麼區别?”
林競哼笑,“區别可大了,我是救世主,我這樣做叫蒼生大義,塞拉莎是Happy Ending必要的犧牲品;而且我對塞拉莎沒有别的想法,麥阿勒那叫折斷她的羽翼,一己之私,你信不信,哪怕最後麥阿勒用她的鱗片救了族人,隻要海神還在,他就是罪人的存在。”
“都是假設,你怎麼說都有理。”
“都是假設,随便說說又有什麼關系?”林競恣意,甚至想了想如果他來改寫這個遊戲,會給塞拉莎什麼樣的結局,首先一定要把建模換了,摻雜了私人感情容易影響判斷。
而錢棗棗沉默了片刻,餘出點并不真切的笑,放棄這沒有意義的話題。
林競一路小跑,掩體都不帶找一個的,說是尾随,實則跟得大搖大擺。
他也無所謂,畢竟這邊就是搞個氛圍,士兵們可周到了,一旦林競走慢了沒跟上,還會在拐角處歇歇看天看低看空氣地等他一會兒,若即若離的尺度把得剛剛好。
這段路不算短,有意遠離了人們生活的鬧區。
腳下砂石硌得人心煩氣躁,周遭卻有零星的雜草點綴,生長得可謂不合時宜。
士兵們所說的刑場看上去更像一座被遺棄的古鬥獸場,橢圓形地基,外圍牆體頗高,重兵在外。
他們内部人員能從正門進去,而林競隻能偷摸借助廢舊的台階和繩索爬上去當個觀衆。
這次他頗有耐心,隻在掉下去的第二次裡偷偷歎了口氣,錢棗棗應該沒發現。
選擇大于努力,觀察之後,他讓錢棗棗換了個缺口繼續爬,終于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