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上描繪了人魚拿着長矛追逐巨烏賊的場景,哈利小心地繞開那塊岩石,四處張望着。突然間,許多粗糙的石頭蝸居出現在他面前,那些蝸居的窗戶隐約有一些面孔在晃動着,探頭探腦。
毫無疑問,他已經闖進了人魚的領地。
這些人魚和哈利在盥洗室牆壁挂畫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他們有着一頭墨綠色、蓬亂的長發,鐵灰色的皮膚,眼睛和牙齒都是黃色,無論如何也不能和好看挂上邊。人魚們帶着不懷好意的、好奇的笑容窺探着闖入他們領地的人類。他們手持長矛,用粗壯有力的銀白色魚尾拍打着湖水,對着哈利長出的腮和蹼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哈利一路向前遊去,越來越多的人魚從四面八方湧現想要圍觀他,甚至還有一兩個膽大的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從洞穴裡出來,悄悄跟在了哈利後面。
哈利沒有去管他們,徑自尋找自己的目标。直到他遊到一個看起來像人魚村莊的廣場一樣的地方,那裡有一群人魚唱着歌呼喚着勇士,他們身後是一個巨大的人魚石雕,石雕的尾巴上用繩子牢牢拴着四個人。
“利亞!”
哈利激動地再次忘記他在水下發不出聲音,呼喚着她的名字,在一串無聲的泡泡裡,他立刻加快速度向前遊去。
她似乎在昏迷中,臉龐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色,金棕色的長發如同水草一般随着蕩漾的湖水披散着晃動,腦袋耷拉在肩膀上,嘴裡冒着一串細細的泡泡。她的旁邊分别是赫敏和秋·張,另外還有一個一頭雲霧一般銀白色頭發的小姑娘,看樣子大概隻有七八歲,哈利憑借這頭發就能猜到她一定是芙蓉·德拉庫爾的妹妹。
哈利一邊奮力向前遊去一邊抽出了魔杖對着他面前的這群人魚,擔心他們會拿長矛攻擊自己。出乎意料,他并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直接來到了奧菲利亞身邊。
湊近了看,哈利才發現奧菲利亞她們是被水草編制的繩子拴住的,這繩子摸起來又粗又滑,他試着用力拉扯了一下,非常結實,紋絲不動。哈利立刻收起了他的魔杖,他不能保證控制好在水下施放魔咒的方向和力度,那很有可能會傷到利亞的。可惜他出來得匆忙,沒有帶上西裡斯送他的禮物,那把能開各種鎖的輕便削筆刀要是此刻在身邊就好了。
哈利四處張望着尋找足夠鋒利的東西,他一眼就看上了人魚的長矛——可是無論他怎麼比畫,人魚隻是哈哈大笑地搖頭拒絕。甚至他試圖去恐吓去搶奪,人魚也隻是把長矛拽了回去,依舊不肯答應。
“我們不能幫忙。”
一個長着綠色長胡子,大約七英尺的人魚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對他說。出乎意料,他用的是并不是人魚語,因為哈利聽懂了。
再糾纏下去無疑是徒勞的,不得已,他在水裡打了個回旋,轉身去附近尋找有沒有鋒利一點的石頭之類的。
大概花了幾分鐘,哈利終于用找到的一塊銳利石頭弄斷了拴着奧菲利亞的繩子,她随着水流輕飄飄地浮在那。哈利用一隻手拉住她,把她靠在雕像旁邊,然後着急地左顧右盼——為什麼其他的勇士還沒有出現,剩下的三個人要怎麼辦才好?
那群人魚見他還停在原地不肯走,紛紛好奇地交頭接耳。直到他們看到哈利開始用手裡的石頭試圖割斷赫敏的繩子,其中一個人魚立刻大聲地阻止他,其他六七個人魚伸出手來拉扯着他,把他從赫敏身邊拽開,不讓他繼續。
“不可以——每個人隻能帶走自己的人質,别管其他人。”
哈利指着赫敏,又指了指自己,無聲地用口型告訴他們,這也是自己的朋友,他不可能放着她在那坐視不理,讓她死掉。
人魚看懂了,但是他們還是搖着頭阻止哈利,不同意。
“你的項目是救出你自己的人質......别管其他人。”
人魚們搖晃着綠色的頭發,哈哈大笑,依舊拉扯着哈利,攔着他接近赫敏。哈利和人魚争執不下,他轉頭看着毫無生氣的秋·張,她的腦袋靠在赫敏肩頭,銀色頭發的小姑娘臉色青白,她們看起來都很糟糕,可是哈利被人魚拽着沒有辦法掙脫。
忽然,人魚們興奮地指着上方,一個人影蹿了過來,他的腦袋因為使用泡頭咒的效果看起來五官有些變形。
那是趕過來的塞德裡克·迪戈裡。
“迷路了。”
他試圖用口型告訴哈利,
“克魯姆和芙蓉也快來了.....”
哈利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正準備把自己的石頭借給他用。塞德裡克隻是朝哈利點點頭,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折疊小刀,割斷了拴住秋·張的繩子——看樣子他是有備而來。塞德裡克一隻手緊緊攬着秋·張的腰,另一隻手指向湖面上的位置,和哈利比畫了一下,示意他要先離開這裡。
哈利點點頭,他四處張望着,期盼另外兩名勇士能出現。要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過了一個小時,人質就永遠回不來了......
突然間,這群人魚好像受到了驚吓一般,散開退到了一旁,尖叫着松開抓着哈利的手。一個巨大的,鲨魚腦袋、人的身體的奇怪的東西蹿了出來,猛地刹住停在哈利面前。
在人魚們驚恐的喧鬧中,鲨魚腦袋轉了過來盯着哈利——哈利終于認出了那究竟是什麼,不是别的,正是不完全人體變形的威克多爾·克魯姆。看樣子他是嘗試把自己變成鲨魚好在水下呼吸,不過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原因,隻有腦袋成功變形了,看起來樣子十分古怪駭人。
哈利看着半人半鲨的克魯姆嘗試着用牙齒咬斷拴着赫敏的繩子,但是那口奇怪的牙不适合咬斷這麼細的繩子,他甚至擔心他一不小心會把赫敏咬斷。他立刻遞上自己揣在手裡的石頭,拍了拍克魯姆的肩膀示意他可以用這個。
克魯姆立刻接受了哈利的幫助,用力砸斷了繩子。昏迷中的赫敏順着水流搖搖晃晃地向前,克魯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住了她,然後用他那古怪的鲨魚腦袋和哈利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表達謝意,随後他帶着赫敏轉身快速地離開了這裡。
——現在
哈利的目光轉向還被繩子拴着飄飄蕩蕩在湖水裡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小姑娘,芙蓉·德拉庫爾的妹妹,現在沒有勇士來解救的人質隻剩下她了。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指針已經停了,他估計如果自己現在再不返回一定會超出比賽規定的時間,也根本來不及先把利亞送到陸地上再返回救這個小姑娘。但是,她的姐姐到現在還遲遲未出現,或許是遭遇了什麼意外已經無法繼續比賽了。
他要怎麼辦呢?
“你隻能帶走一個。”
其中一個人魚用有些磕磕絆絆的聲音對着哈利說道,态度依然十分堅決。這群人魚重新圍攏了過來,浮在哈利身邊,舉起了長矛,紛紛搖着頭。
哈利看了一眼靠在石雕上面色青白的奧菲利亞,她的臉頰居然開始呈現出一絲詭異的紅暈。他很肯定這個姑娘在下水之前一定是生病發燒了,必須盡快返回陸地。現在已經不由他可以繼續遲疑下去了,哈利下定決心,再次抽出了魔杖,對着這群人魚,繃緊了臉。
“讓開!”
哈利很肯定人魚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雖然他們人多勢衆,手持長槍,但是人魚們不再像剛才那樣嬉笑着試圖拉扯阻止他。那一雙雙黃色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哈利的魔杖,表情嚴肅,甚至帶着恐懼。
他們顯然不懂魔法,但是一定知道哈利想做什麼,可能會做什麼,他們對魔法感到畏懼。
“我數到三!”
哈利比畫着,豎起三根手指,用口型告訴人魚們,然後,他依次倒數着,直到彎下最後一根豎起的手指。
人魚們退讓了,他們慢慢散開來,隻是靜靜地盯着哈利的動作。哈利毫不猶豫地轉身重新撿起那塊鋒利的石頭砸爛最後一條繩子。他拉着旁邊的奧菲利亞的手,另一隻手抱起那個小姑娘,向上奮力遊去。
他已經在水下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奧菲利亞幫他準備的鰓囊草的分量是足夠支持他在水下呼吸超過一個小時的,但是他現在隻能感覺自己的身體十分沉重,似乎開始慢慢在發生細微的變化。長了蹼的腳在湖水裡用力地蹬踏了好久,上方卻依舊是昏暗漆黑的湖水,他們距離湖面還有很長的距離。
那群人魚又跟了上來,他們輕盈自如地環繞在笨拙沉重的哈利三個人周圍,遊來遊去,甩着魚尾。哈利懷疑是不是時間一到他們就會重新把他們拖回湖底,加快了自己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