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胳膊和腿卻越來越沉重，甚至變得僵硬和遲鈍，仿佛灌入了鉛，但哈利絲毫不敢懈怠。在水下帶着兩個姑娘前進遠比他想象得困難得多，到最後他隻是憑借着一股念頭，必須要到水面上，靠毅力支持着快速遊動。

他已經什麼都不能思考了——臉頰兩側長出的腮開始慢慢褪去，手指和腳間的蹼也慢慢消失，鰓囊草的效果已經到了極限，肺部的空氣被擠壓出去，腦子變得遲鈍、甚至痛苦。他完全騰不出手來再給自己施一個泡頭咒或是别的，兩隻手都拖抱着人質，一個人都不敢松開。冰冷的湖水灌進他的耳朵，鼻子，簡直像直接淹沒了他的腦袋——他隻記得自己必須向上遊，他需要空氣，他要把她們帶離湖底，絕對不能停下來。

突然，冰冷幹燥的空氣灌入肺部，哈利從未覺得空氣如此清新、美妙、涼爽。猛地紮出水面，哈利立刻大口大口、貪婪地呼吸着，任由帶着涼意的微風吹拂着自己濕漉漉的面龐。肺部在劇烈的呼吸中隐隐作痛，哈利喘息着，拉上奧菲利亞和小姑娘，就這麼浮在水面上向着看台方向的岸邊遊去。那些跟在他身後的人魚依然在他周圍環繞着，這些頂着一頭綠色的蓬亂長發的腦袋接二連三地冒出水面，此刻臉上卻都帶着善意的微笑。

“咳咳——啊啾！”

奧菲利亞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她狠狠吐出一大口湖水，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把濕淋淋的、披散在臉頰的頭發撩到耳後。

“梅林啊？哈利你還好嗎？噢！太好了，你成功了——”

奧菲利亞咳嗽了兩聲，蒼白的面孔恢複了一些顔色，但是這樣顯得她臉上不正常的紅暈更加明顯。

“利亞！你還好嗎？你需要馬上去找龐弗雷夫人——”

哈利松開握着她的手，拉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擁抱了一下這個姑娘，焦急地說。旁邊的小姑娘也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起來驚恐而迷茫，眨巴着眼睛适應着周圍的光線。不遠處的看台上人聲鼎沸，觀衆們又叫又跳，幾乎全站了起來。

奧菲利亞環視了一圈，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幫着哈利帶着那個小姑娘，一起努力遊到岸邊。

“哦，她是——所以芙蓉沒有出現是嗎？”

“是的——我不能把她留在那——抱歉，本來我們應該能更早一點就能回到岸上的——”

“你不需要解釋——做得好哈利！你可是救了我們兩個人！一個真正的紳士和格蘭芬多的勇士絕不能看着一個姑娘被孤零零地留在湖底，還要面對一大群人魚！說真的，他們看起來和我們在盥洗室裡看到的可太不一樣了——真神奇啊！所以你現在還好嗎？一定累壞了吧？”

哈利微笑着搖了搖頭，他慢慢放緩呼吸，不再感到不安或是焦躁。奧菲利亞一邊小心地、好奇地打量那些周圍的人魚（他們跟着他們三個人一起遊向了岸邊，把他們半包圍着環繞在中間），一邊東拉西扯地說着什麼，哈利隻覺得無比地放松和惬意。離開幽深昏暗的黑湖湖底，不再擔心那些看起來陰沉古怪的人魚，親愛的利亞無條件地支持和相信他的決定，無論比賽結果如何，他都不那麼在意了。

他們蹚着水走向岸邊，可以看到看台上的羅恩和金妮正在往這個地方尖叫着沖過來。裁判們正站在岸邊，望着哈利他們，鄧布利多和巴格曼臉上帶着微笑，珀西看起來吓壞了，一臉煞白。還有大約有二十個人魚排成兩列在水裡立着，如同歡迎的儀仗隊伍，嘴裡還唱着尖聲尖氣的古怪的歌謠。

先回來的勇士和他們解救出的人質裹着厚厚的毯子站在岸上，龐弗雷夫人大驚小怪地大聲說着什麼，在他們身邊走來走去，挨個給塞上一杯冒着熱氣的東西。但是芙蓉·德拉庫爾沒有披上毯子也沒有接過杯子，她幾乎歇斯底裡地大喊大叫着要沖進湖水裡，拼命掙紮着，馬克西姆夫人正拉着她，試圖阻止。

“加布麗！加布麗！”

她的聲音無比得驚恐害怕，帶着哭腔，

“她還活着嗎？她受傷了嗎？”

“她沒事了——她很好！”

哈利張了張嘴想大聲告訴芙蓉，但是他太累太累了，沒法發出那麼大聲音來。于是身邊的奧菲利亞扯着嗓子替代他向她大聲回答着。芙蓉瞬間幾乎要癱坐到地面上，撫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鄧布利多和巴格曼幫忙把哈利拉上了岸，沖過來的金妮和羅恩架着奧菲利亞和加布麗·德拉庫爾的胳膊把她從水裡拖了上來。芙蓉立刻掙脫了馬克西姆夫人，瘋了一般撲了過來，緊緊地把她的妹妹摟進懷裡。

“......是格林迪洛......我還以為......那些格林迪洛攻擊了我......加布麗，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芙蓉語無倫次地說着話，不停地撫摸着妹妹的胳膊和頭發，察看她是否受傷。實際上她自己的臉上，胳膊和腿才都是各種細微的劃痕和已經愈合的血痕，平時高傲冷漠的法國姑娘可能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龐弗雷夫人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她把兩塊巨大的毛毯蓋在這對姐妹身上，然後又把兩杯熱氣騰騰的魔藥塞進她們手裡，監督着要求她們立刻喝下去。等她們照做以後，耳朵立刻冒出一股白汽，龐弗雷夫人一邊伸出魔杖要給芙蓉治療，一邊不滿地大聲嚷嚷着。

“實在太亂來了！”

但是芙蓉拒絕了，希望龐弗雷夫人能先去照顧她的妹妹加布麗。

随後這位夫人又抓住了哈利和奧菲利亞，同樣把他們用毛毯裹得嚴嚴實實的，胳膊幾乎不能動彈，又給他們灌下一種火辣辣的藥劑，奧菲利亞則是得到了兩杯。這下岸邊的勇士和他們的人質耳朵裡都冒着白汽了，看起來就像好些個愚蠢的火車頭。

“做得好，哈利！我們都以為你出事了——幸好——”

赫敏離開了克魯姆的身邊擠了過來，大聲地、興奮地喊着，如果她不是兩條胳膊都被緊緊包裹在毛毯裡，哈利相信她一定會第一時間撲過來擁抱他們。他咧着嘴笑了，随後注意到克魯姆陰沉着臉，用帶着奇怪口音的英語試圖伸手去摘赫敏頭發裡的什麼東西。

“赫米恩，你的頭發裡有一隻水甲蟲——”

赫敏甚至沒有回頭去看他，她隻是順手拂去了頭發上的甲蟲，然後焦急地打量着自己的兩個好朋友，确認他們沒事。克魯姆看起來有些失落，安靜地站在她身後一步遠的位置。

“你超過時間了哈利！你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我們嗎？”

她嚴肅地說，但是顯然松了一口氣。

“噢，不是的......其實我找到你們的時間不算晚......”

哈利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發。

羅恩和金妮也湊了過來，他看了一眼芙蓉的妹妹，皺着眉頭搖了搖頭開口，

“你為什麼要去救她？你在水下耽擱太久了，哈利，如果你不管她的話——鄧布利多教授肯定做了安全保護措施，他們不會放任沒人解救的人質在水下出事的。”

哈利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他現在也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

羅恩說的沒錯，很顯然，隻有他把人魚的歌謠完全當真了，克魯姆和迪戈裡都隻管解救自己的人質，隻有他像個傻瓜一樣，和人魚争吵交涉，留到最後把兩個人都拼命帶了出來。

“可你們都知道的，哈利一定會這麼做的，即使這隻是一場比賽。”

奧菲利亞掙紮着從毛毯裡把自己的手解放了出來，她摸了摸赫敏冰冷的面頰，笑嘻嘻地說，

“嘿，朋友們，他可是我們格蘭芬多的勇士呀！”

金妮第一個大聲笑了出來，然後是闆着臉的赫敏，一臉可惜的羅恩。最後他們幾個格蘭芬多在其他周圍的人不解的目光中，一起哈哈大笑。

是呀，哈利可是格蘭芬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