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黎逍隻說了四個字,但簡清虞幾乎是下一秒就讀懂了他的意思。
不過,她并沒有想象中那麼激動,起碼表面上是這樣。
她也很疑惑,照理來說她為了找出黎逍同意和她炒CP的原因也努力了很多次,現在終于快知道結果了,情緒多少該有點起伏吧。
但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很平靜,從看見黎逍的信息再到敲下回複他的話,都很平靜。
*
簡清虞取下口罩和帽子,在包廂裡等黎逍。
這家咖啡店是她們家旗下的,隐私性當然不必說。
她今天穿了件鵝黃色大衣,搭配白色毛衣裙和白色圍巾,還噴了柑橘味的香水,整個人看起來溫婉又柔和。
所以黎逍進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走錯了。
“诶?你去哪?”簡清虞問。
聽見熟悉的聲音,黎逍遲疑地扭頭,和戴着銀框眼鏡的簡清虞對上視線。
我第一次見你穿這種類型的衣服,他想。
“我以為走錯了。”他說。
“坐吧。”
黎逍在簡清虞對面落座,面前擺了杯咖啡。
咖啡的味道混着對面人的香水,讓他的頭有些暈。
其實有點好聞。
随後,他的視線放在隻有一杯的咖啡,愣了愣,他沒有過多猶豫地把咖啡推到簡清虞那邊。
簡清虞伸出右手,纖細的手腕上系着一條紅繩,制止了他的動作:“這是我給你點的。”
黎逍看着簡清虞空無一物的桌前,有些莫名其妙:“你……不喝?”
這家咖啡店不僅售賣種類豐富的咖啡,他剛才路過櫃台的時候還看見冰櫃裡擺滿了精緻好看的小蛋糕,牆上的菜單也是各式甜點。
她什麼都沒要,隻給他點了一杯咖啡?
黎逍抿了抿唇,搭在腿上的左手緩緩摩挲着右手的虎口,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個啊。”簡清虞不在意地說,“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我想……點卡布奇諾總不會出什麼大問題。我乳糖不耐受,空腹不能喝咖啡、牛奶這些。”
黎逍手上的動作一停,最後“哦”一聲。
他想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是不是喝了藍山遞給她的牛奶?
簡清虞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又說:“沒事,隔壁有家面館,我讓司機給我們打包過來了,我們先聊吧。”
黎逍垂着眼,簡清虞都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她的話。
“黎逍?”
做了好久心理建設後,黎逍擡起頭,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
“這就是原因。”他說。
簡清虞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伸出雙手,鄭重接過。
或許是因為在陰暗的地方待久了,紙張有一種淡淡的黴味。邊角有些泛黃,但并不皺,可見主人将其保護得非常好。
打開的時候,簡清虞的手還有些抖。
她一眼就看見了左上角的就診人信息:黎逍,二十一歲。
然後是最末尾的診斷結果:
視網膜損傷……脫離後神經上皮層,色素上皮層分離,有局部光學影像傳輸障礙。患者已經出現眼前物體扭曲變形、視野缺失的症狀,若不及時幹預,可能發展為失明……
看到最後一句話,簡清虞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拿着診斷書的手還微微發抖。
黎逍沉默地看着她,眼裡有滄桑有無奈,就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簡清虞真的很想問——
你為什麼會得這樣的病?
戰隊其他人知道嗎?
你……還好嗎?
黎逍懂了簡清虞的欲言又止,隻是淺淺地勾了一下嘴角,搖了搖頭:“如果紙上的内容公開,不會再有一個戰隊接納我。”
簡清虞沒有拿着紙的那隻手用力攥了攥,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了一句:“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
“告訴你,有用嗎?”黎逍平靜反問,“你又不是醫生,治不了我的病。”
他還是最開始的那個表情,淡漠、無趣,但卻讓簡清虞覺得可怕。
可怕?為什麼要怕?他隻是生病了而已,努力去治不就行了嗎?
簡清虞又說不出話來了,像是診斷書裡被宣判了疾病的人是她。
她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很快很快,呼吸也變得急促。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拼命将那些情緒壓下去。
但她的眼睛還是有些濕,盛不住的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黎逍好似被這滴淚刺痛了,他想伸出手觸碰簡清虞的臉,但隻是微微張開手掌,他又把這個想法憋了回去。
他避開簡清虞的目光,才發現自己并沒有一個合理的身份去做這樣的動作。
*
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盤旋在簡清虞的心頭。
她想,為什麼呢?
黎逍不是書裡面的男主嗎,為什麼會給他安排這樣的劇情?
是天妒英才嗎?
是成為主角路上必須有的挫折嗎?
誰能告訴她?
可是明明……明明他不應該承受這樣的苦難。
簡清虞緩緩吐出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即便不是當事人,簡清虞也能從這張診斷書中看出黎逍當時的情緒。
“失明”兩個字的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圓圈,有些皺,顔色也比周圍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