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季韻初,郴州季府嫡出之女。自幼長于将門之家,耳濡目染皆為忠君愛國、戍衛疆土。心有悲憫,對岐黃之術甚為神往,常年随師父修習醫術。”
“見公子身披戎裝,料想定是邊境将領,為護國安民而奔波辛勞之人。”季韻初美眸流轉,話語溫婉。
少年郎眸光似有深意,輕笑一聲,道:“在下不過是名小将。敢問姑娘,令尊可是季聿将軍。”
季韻初故作驚訝道:“正是,公子同家父認識?”
“季将軍駐守邊疆數十載,戰功赫赫,威名遠揚,誰人不知。不過,在下确與令尊有些故交。”其神色微黯,似憶起往昔。
“可惜——”季韻初輕咬下唇,眸底流露一抹哀傷,聲音亦低啞幾分。
“父親他……去得太過突然,至今諸多疑團未解,小女子雖有心探尋,卻總是力不從心,每每念及,心中滿是遺憾。”言罷,她微微垂首,貝齒輕咬着嘴唇,瞧着像極力壓抑心中悲戚。
“聽聞我父親有位忘年之交,隻可惜……”
話音未落,房外傳來不小動靜——
“哎呀,醒來便好!”隻見一鶴發老者手提藥囊,款步邁入裡屋,面上笑意盈盈。
季韻初稍一愣神,旋即向榻上那公子主動引見,含笑道:“這位便是我師父,歐陽先生。”
那公子微微颔首,拱手作揖。
“師父,郴州城内……”她正欲開口相詢,卻被一道熟悉的少女聲截斷思緒。
“小姐——”
季韻初:“悅兒!咳,我們借一步說話。”
想是悅兒前來禀報府中情形,她同屋内人打了聲招呼……
“師父,您和這位公子先叙談,我們……有些事務需得處理。”
“好啊,好。”待歐陽祁回應,兩女子趕忙行至院外。
“多謝歐陽先生……”僅聞那公子隐約道謝之聲。
院外竹林。
“小姐,您放心,掌櫃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待二人停步,悅兒便開口述說起近些日子将府内外的情況。
“您差遣我與幾位小厮留意府中動向,二夫人上次瘋完後,發現壓根沒人管她,消停了不少,主院如今可算清閑了!小姐,您當真聰慧過人。”對季韻初,悅兒可謂佩服得五體投地。
那偌大的将軍府,錢财雖說王氏占了大頭,但她并無進項;更别提她那娘家人了,能做出将女兒強嫁給季将軍的事,多半就是個吸血鬼,将府遲早都得變成個空殼……
“小姐,您還回去嗎?”這禀報完畢,悅兒便惦念起了自家主子。
緘默片刻,季韻初輕聲道:“悅兒,你先回去,繼續幫我盯着府裡情況,我過些時日便回。”
“好的,小姐。”悅兒會意,微微屈膝行禮,便轉身離去。
“诶?這就走了?”隻見歐陽祁緩緩趨近,輕笑一聲。
“師父,這将軍府我若不在,還需有人照管。”季韻初稍作解釋,又詢道:“這城中百姓近況可好?”
“近來又添了些難民,郴州近年雖說有所發展,但始終無産業,無進項,且邊境而來的流民日益增多,唉——”歐陽祁言至此處,不禁長聲歎息,自身行醫數十載,終究難以普濟衆生。
“為師行醫,但憑機緣,但衆多百姓皆無醫學常識,病痛隻能任其蔓延……”言雖輕,意蘊卻深。
“師父,這些傷患可好聚集?”
“不易,每日皆有流民入郴州,救得一二,卻難挽大局,他們本身不懂調養,亦無這條件,實是徒勞之舉。”歐陽祁實是有感而發。
這郴州怕是真不好呆了,傷患零散,設粥不過是一時之策。即使靠着在藥鋪打雜,也不是長久之計,要是真離了将軍府,日子就更難了,況且系統還得修……
思忖良久,季韻初忽地眸光一亮。相較之下,軍營則不同,是個集體,可召集,可調配,又有将軍統領,幹大事不就幾句話的事兒嗎?
叙罷此事,季韻初遂匆匆返回屋内。
然……裡屋,空蕩無人。
她疑惑道:“诶?師父,他是走了嗎?”
“哦,那後生言有事急迫,想必是已離去。”
啧,這麼急着走!我有很多事都還沒交待呢!
季韻初疾步趕至院落,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唯餘清風徐徐,竹枝搖曳。見地上石堆,季韻初奮力一腳踢去;一石子徑直飛出半丈有餘,似擊中某物。
“嗯?”低沉嗓音傳來,隻見一男子趨近,那石子被其夾于指縫。
“哈哈哈,”季韻初朱唇輕啟,發出一串幹笑,輕聲嗫嚅道:“我還以為公子走了呢。”
稍作停頓後,她輕咳一聲,再次開口道:“不知這營中是否還要軍醫呢?咳,這将軍府我恐怕是待不下去了,也不便久居在這山林……”好不容易見着了人,她剛緩過神便直接切入正題。
蕭塵逸輕挑眉道:“姑娘這是……欲與我同返軍中?軍營情形并不比當下為佳,居住條件亦不及這山中木屋,此處雖近邊疆,好歹尚在城中。”
“治病救人是醫者的職責,況且将士們皆在守護疆土,我為何就不能……”
“軍營每日皆有死傷,條件……委實諸多不便。”
“無妨,我可勝任,公子念在我曾救你一回,就帶上我一起吧——”二人一來一回拉扯着,季韻初侃侃而言。
“不可。”這回,蕭塵逸拒絕得極快。
“咳!那這樣如何?”季韻初眸光流轉間,已有計劃,救助傷者,修複系統,順便蹭車離開郴州,甚好甚好!
“姑娘有何良策?”扮豬吃老虎?蕭塵逸這“老虎”豈會全然不識季韻初的心思,倒也是好奇。
“其實……我欲離開這郴州,公子戰後可是要回京?可否将我捎上?當然,進京之後你無需管我,你也知曉我一女子在此處境堪虞,不如進京謀求生計……行軍期間,我就負責醫治傷員,怎樣?”
“嗯?姑娘思量得倒是周全。”
“自然。”季韻初未有任何遲疑。
“不可。”
季韻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