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環是做不成了,而媛媛是第一個離開的。
先前有一日,信德踏着陽光漫步在小道上,瞥見媛媛蹲在樹底下,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頓住了腳步上前仔細一瞅,發現媛媛正在觀察螞蟻,巧克力色的臉上很是認真。
“你在做什麼呀?”信德也一同蹲下身問。
齊肩發的女生沒有扭頭,目光仍停留在走動的螞蟻上,口中回道,“在看螞蟻。”
信德歪着腦袋,露出一副深思的神态,也一同觀察起來,半晌後他的腿蹲得有點發麻,又問,“為什麼要看螞蟻?”
媛媛轉過頭,神情天然地說,“爺爺讓我多看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信德有些不解,但顯然他更關注的是其他問題,“爺爺是什麼樣的?會像奶奶一樣讓我讀書寫字嗎?”他從小到大都沒見過爺爺,隻有他的奶奶。
“奶奶是什麼樣的?”媛媛抛出了另一個問題,兩對眼珠子相對而視,皆是迷惑不解。
“奶奶每天要叫我早起,讓我要更堅強點别讓人欺負,嘴上說我嬌氣卻又會帶我去看漂亮衣服。”信德杵着腦袋,回憶起他的奶奶,那些記憶似乎如今被隔得很遠,一件件翻起來時又清晰得恍如眼前。
“爺爺就是一個喜歡唠叨的小老頭,總是絮絮叨叨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讓我低頭看螞蟻、擡頭看天上的雲,”媛媛數起手指,“還要數山羊。”
信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跟着看了一會,什麼也看不出來,隻好帶着疑惑緩步離開。
對“爺爺”這個抽象的詞想得越多,他就越會想起更具象的奶奶。他的奶奶也喜歡躺在搖椅上,時常閉眼吹着微風,一躺就是好長一會。
信德小時候多動,喜歡在奶奶的周圍繞來繞去,沒個停歇,後來年紀漸長,人是愈發懶散,體會到了躺搖椅的舒适,便會在奶奶的搖椅旁邊多加一把搖椅,一起躺着。
回憶間他撩起自己的頭發,他的頭發越來越長了,奶奶總讓他留個清爽的發型,還說那樣好打理,如果現在這樣被她看到,準會被她說上一番。
是了,信德心虛地捋順頭發,他會被奶奶說的,怎麼到現在奶奶還沒有點着他的額頭對他說教,奶奶呢——
信德的心緒陷入了一個死胡同,奶奶呢?他好久沒有見到他的奶奶了,好想奶奶哦。
随後他思緒裡的結才打開,他的奶奶已經走了,再也不會要他早起,更不會對他說教,同樣的也不能帶他看漂亮衣服,也不能歎着氣摸他的頭說他不争氣,最後被他的一個撒嬌打敗。
想清楚的瞬間,信德呆呆地愣在原地,像小時候倔強得不肯上學那樣,嘴巴癟癟,不願意再多走一步。
“信德。”嚴恃從他的背後走來,喚起他的名字。
信德喪喪地應了一聲,他耷拉着眼皮,半掩着他漂亮的眼珠子,聲音如水汽般充滿了濕潤與委屈,“嚴恃,不見了。”信德沒頭沒尾地、語無倫次地說。
嚴恃微低着頭,手指輕捏信德的臉頰,溫聲細問,“什麼不見了?我幫你找回來好不好?”
“奶奶,不見了。”信德的心堵得不能再堵,面上則更加委屈。
嚴恃松開了手,默然了一會。
而後他牽起信德的手,捧在臉側輕聲說,“信德,我有件物品要給你看一下,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