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是意外地看着何悠。
他心裡是知道的,何悠今日回門,嫁進趙家也就才三天,可三天他卻已經會數到三十,甚至好些數的小寫他都會寫了,幾乎所有三十以内的數的大寫他也都認得!
三天就能學到這麼多東西,若不是自家表弟格外聰慧,那就是趙墨才在教書一事上很有些本事。
三人先走到了河灘村村口,周用民本來想把趙墨才跟何悠送回趙家村。
路上趙墨才已經聽見周用民的肚子叫過好幾次,知道他沒吃午飯,這會兒應該餓得不輕了,便主動與他道别,并叮囑他傍晚時來自家參加小考。
周用民心中也激動得不行,和趙墨才道别後,立刻快步趕回家中,他要将這個好消息告訴家裡。
哪知道,剛到家門前不遠,就聽見他奶奶在家裡罵他母親。
周用民的奶奶肖氏,你村子裡大多數老太太差不多,都是身體精瘦,嘴皮子利索,在管教媳婦這件事上,他們有自己的心得和方法。
她這會兒正指着何小姑的鼻子罵:“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這麼些年了,還想着幫扶你那死去的哥嫂!怎麼不見着他們留下來的東西,有半分是給了你的,你什麼都沒撈着,還想着往外搬東西!”
“你這樣的媳婦放在别家,都是要被打死的!”
“那何悠都已經嫁去了趙家,管他以後過什麼日子,他都是已經嫁出去的人,跟你有什麼關系,你還巴心巴肝地想給他送點糧食布匹去!”
“我告訴你,我周家的東西半分也落不到别人家裡!”
她說話的語氣刻薄又狠厲,是半點情分也不留,門外的周用民聽了緊蹙眉頭。他很不喜歡奶奶這樣罵母親,總覺着每次被奶奶打罵的母親,在家裡活得不似個人一般。
周用民快步上前推開院門,聲音比平時高了兩分,“奶奶,這話可别再說了。”
肖氏很喜歡自己這個大孫子,她看到周用民,立刻變了臉色,“用民回來了,你今天去縣城如何呀?有沒有哪個賬房願意收你當學徒的?”
周用民歎了口氣,“哪裡有什麼賬房願意收我做學徒,他們都挺看不上我。”
肖氏臉色又變了,“縣城裡那些賬房都是些勢利眼,我家每年願意好菜好飯地伺候着他們,逢年過節還會給他們包紅包,這都不願意收你,他們還想要什麼?個個都是貪得無厭的老東西。”
周用民連忙制止肖氏說話,“奶奶,他們不願意教我,表弟的夫君卻是願意的。”
肖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表弟是誰,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女兒家裡孩子所嫁的人家。
可想那幾家不也跟他們家一樣是地裡刨食的,認的字還沒有他家大郎多,哪裡有那個臉說要教他家大郎。
肖氏剛想說什麼,腦子裡忽然反應過來,看向何小姑。
何氏的侄子嫁給了趙家村的趙墨才,那趙墨才是個童生,何悠和自家大郎正是表兄弟的關系啊。
肖氏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确定地問了問周用民:“你說的是何悠的夫君趙墨才?”
周用民立刻點頭,“是的,我們今日一同從縣城回來,路上,阿才兄便說讓我去他家學識字算賬,說他也在教趙家人。”
“路上我看見他考校表弟,表弟嫁到趙家才三天,就已經識得了三十以内的數,甚至還會寫好幾個數字,那些數的大寫他也都認得,無論阿才兄怎麼考他,他都沒有認錯。”
周用民越說越激動,“從前我在私塾裡,都沒見着私塾裡的先生教書教得這樣好,能三天就教會人識得三十以内的所有數!這要不是表弟聰明至極,那就是阿才兄極會教授!”
“奶奶,縣城裡沒有一家店鋪的賬房願意收我為學徒,今日好幾家都将我趕出街外,那夥計站在門口指着我的鼻子罵,臊了我好大的臉皮。”
“若是再讓我去縣城裡求那些賬房收我為學徒,我真是沒這個臉面再去!我覺得那縣城裡的狗都過得比我風光!”
他看了看肖氏,又轉頭看向滿眼都是光彩和期望的何小姑,這才又對肖氏說:“奶奶,阿才兄主動提起要教我算數,我想着他是童生,即使還沒有考上秀才,學識肯定也不比縣城裡那些賬房差,我就去跟着他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