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來臨,天氣越來越冷。
雪已經落下,給觸目所及的地方都鋪上了一層白霜,一切銀裝素裹,白得晃人眼睛。
若是往年,大多數村民沒有厚實的衣裳,冬天裡是不會出門的。
他們已經累積了足夠多的柴火,便會在家裡燒着柴火歇冬,或者是做一些針線活。
今年冬天,趙家村卻有很大的不同。
人們身上的衣裳仍舊不算厚實,能有一身棉衣,就已經是十分體面的。
大多數人将好幾身的衣裳都穿在了身上,即使他們穿得比較單薄,卻也不會太冷,因為趙家村祠堂的院子裡點起了好幾個火堆。
各家各戶都将自家冬天裡要取暖的柴火搬到了祠堂來,柴火湊在一起,燃起的火堆更大,竟讓這個小院比從前在自家裡烤火更加溫暖。
人們湊在一起,偶爾會閑聊一些明年的農事,亦或是家裡的嫁娶,大多數時候,他們手裡拿着一隻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
即使很多人已經完全認得他們所書寫的數字,仍舊認真地描畫着那些數字的文字。
這是趙墨才告訴他們的,趙墨才說這是所有算術的基礎,若是基礎不打好,往後學習便會十分困難。
今日大家除了學習,還有一件事也提上了日程,那便是在村外的那條河凍上之前,再撈一次魚。
這可是全村出動的大活動,每家每戶的壯勞力都會參與其中,就連婦人小孩也會到河岸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地裡刨食,就算是光景好的年份,也不過隻能夠讓大家溫飽。
所以每年年前,村子都會組織一些狩獵或捕魚的活動,就是為了讓大家能夠在過年的時候,餐桌上有上一兩道葷菜,也算是犒勞辛苦的一年,讓明年更有奔頭。
趙墨才今日也給自己放了個假,恬不知恥地站到了捕魚的隊伍裡。
隻是他出門時沒來得及細想,這會兒仍舊穿着一身長衫,頭發規整的高高豎起,站在一堆孔武有力的大漢中間,身形越發顯得清瘦,更是帶着兩分讀書人的儒雅。
誰敢讓這樣的他去河邊撈魚?
不說其他人,趙家自己人就使勁地把他往外推。
趙二郎為了撈魚,穿的也不如平常厚實,這會兒更是挽起袖子,露出了精壯的胳膊,一邊推着大哥,一邊說:“大哥,你從小身子就不好,金貴得很,若是受了涼生病該怎麼辦?”
他招手叫來何悠,“快把大哥帶走,可不能讓他跟着我們一塊去河邊!”
人群嘈雜,近兩百人紮堆站在一起,聽到這話紛紛轉頭看過來,然後嬉笑哄鬧的聲音便在人堆裡傳開,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笑意,眼角笑出笑紋。
“阿才兄,你可不敢跟我們一塊去,否則于奶奶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阿才,天氣這般冷,你去受凍做什麼!”
“你以後還要考秀才公的,做這些泥腿子的活,可不是委屈你了嗎!”
捕魚的壯勞力們也不會下河,但是會用長長的木棒敲擊河面,将江河中的魚趕到下遊某一處,下遊則是有人拉着網,河邊也有許多捕魚的草簍或者是竹栅欄,多多少少會濺些水上來打濕衣裳。
他們都是些經常下地的糙漢子,冬日裡被濺一些河水也沒什麼大礙,就算生病了,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趙墨才如今可是他們村子裡最珍貴的人,不說别人家舍不舍得,趙墨才去河邊打濕了衣裳,趙家人是肯定舍不得的。
這樣全村出動的活動,趙墨才心裡再想參加,衆人七嘴八舌,趙墨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這些日子在家裡讀書,腦子都快讀傻了,很需要冬遊放松放松情緒和神經啊。
他被自家夫郎拽着手,恍然發現自家夫郎的力氣竟比他想象中大多了。
他跟着何悠一塊走到了另一堆人群裡,和小孩、小夫郎們一塊兒,成為了站在河邊看熱鬧的那群人。
趙墨才回頭看着自家夫郎小臉上滿臉堅毅,一副誓死也要攔着自己的樣子,他不由輕笑一聲,笑着說:“為夫不去河邊上趕魚,也不去撈魚,我就在旁邊看着,這樣行不行?”
他反手握住夫郎的手,“你就在旁邊看着我,這你總放心了吧,小悠。”
何悠見他在大庭廣衆之下這樣牽着自己的手,有些臉熱,想要掙脫趙墨才的手,紅着臉低聲說道:“弟弟和村民們都擔心夫君。”
趙墨才卻握着他的手不放,拇指悄悄地在他的手背上摸索了兩下,竟讓何悠有種身體發麻的錯覺。
趙墨才看着村長組織大家有序準備,笑着說:“我當然知道他們是關心我,我也不是什麼不知好歹的人,我就在旁邊看着。”
趙家村旁邊的那條河離趙家村有些遠,不似河灘村就在河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