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華茂一個勁兒強調鄒楠因私誤公,招來許多人圍觀。
林二撥開人群拉住躍躍欲試的石華茂,問道:“茂哥!這又是怎麼了?”
石華茂扯住林二的胳膊,向他确認道:“他們不給圖紙,誤了咱們進度,這不是有意排擠我們嗎?”
鄒楠本就不是什麼柔弱任人欺的性子,林二來之前,她知道與石華茂說什麼都是雞同鴨講。
石華茂本就是來挑刺的,她又怎會看不出來。
鄒楠直接問林二:“林二,我問你,我可有故意拖欠你們的圖紙?”
林二登時擺手否認,語氣嚴正:“絕無此事!”
見石華茂這陣勢,林二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忙向石華茂解釋道:“茂哥,誤會了,是我不小心打翻茶水,這才耽擱了些時間,咱們錯怪鄒楠了。”
石華茂一副恨鐵不成鋼地瞪着林二,盡管他知道,林二不會對他撒謊,他确實冤枉鄒楠了,可他死要面子,巴不得林二說的是假話,又怎會輕易認錯。
石華茂眼見着跟自己來的幾個兄弟日漸與鄒楠等人混在一起,他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好似被背叛了,好似始終都是一個人。
“我知道你恨我袖手旁觀!你不過受了他們一點好處,便處處幫他們說話,幫着他們一起來作踐我!”
石華茂怒上心頭,開始口不擇言。
鄒楠實在嫌他聒噪,厭惡之感湧上心頭,簡直要被氣笑了,問道:“他受我什麼好處了?又怎麼幫我說話了?他不過是說了實情,怎麼就是作踐你了!”
“我不用你道歉,你也不必覺得拉不下臉。”
闫衡站在鄒楠身後,抱着雙臂,用鼻孔看着石華茂,好似頭頂舉着一面大旗,上面寫着“鄒楠威武”四個大字。
周圍人頓時覺得沒意思,互相催着回去幹活,有人勸着石華茂:“咱們回去幹活吧,既是誤會一場,人家也不跟你跟計較,何必在這裡多作停留。”
任務繁重,鄒楠不欲與他多作糾纏,轉身便走。闫衡也重重“哼”了一聲,石華茂愣在原地,像個跳梁小醜一般。
衆人都走了,石華茂似乎不知道自己該幹點什麼。欲離開之時,忽聽林二說道:“茂哥。”
他聲音前所未有的溫和,似乎被抽光所有的力氣。
石華茂駐足,他知道今日話說得重了。
石華茂也對當日的無動于衷後悔,可發生的就是發生了。
他自己揪着不放,生生将他們之間的裂隙越扯越大。
林二道:“我從不知道,你竟是這般想我的。”
石華茂嘴唇動了動,眼睜睜沿着林二離開的背影,終是沒發出聲。
他不可能道歉。
石華茂回到自己負責的區域,身邊的工人們來來往往,都是熟悉的面孔,他們說說笑笑,他們竊竊私語。
他們好像在對他指指點點。
“嘭——”
石華茂一錘子落在地上,地面頓時陷進去一個深坑。
怪誰呢?
如果那日不是那傻子多嘴,如果不是鄒楠多管閑事,最後救下林二的肯定是他石華茂!
那麼林二就不會因為一次救命之恩屢屢跟鄒楠交好,他們之間也就不會變成這樣!
都是鄒楠的錯!
*
又是一個安靜的夜。
鄒楠順着上次的路線,離開小院,在去往縣衙的岔路口一轉,來到東池大街。
坐落于東池大街的基本都是城裡有名有姓的商鋪,這裡地段好,租金貴,連着附近的小巷子都跟着沾光。
青石巷位于東池大街最東側,算不上是多好的地段,鄒楠找着還有些費勁。
當鋪門口挂着個十分簡易的布帆,連個牌匾都沒有。
鄒楠拿出随身攜帶的匕首,從外邊将門栓挑開進去。
鄒楠摸着黑來到後院,小心别開門鎖,靠近床榻之上隆起的小山丘。
掀開被子一角,竟是空的!
身後有風,鄒楠來不及回頭,聽身後之人道:“别動。”
鄒楠小心藏起袖口裡的匕首,緩緩将雙手舉過頭頂,強裝鎮定,微笑着轉身。
鄒楠唇角的梨渦漸深,道:“高四程。”
高四程拿出繩索,鄒楠十分配合地被捆住手腳,按在椅子上。
高四程一遍捆着,一邊神神叨叨地念着:“我就知道,你們肯定得來找老子,老子這就送你去見官......”
鄒楠十分平靜地坐在椅子上,說:“好啊,你當然可以送我去見官。見官之前,你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高四程點亮屋内所有燭火,屋内驟然之間宛若白日。
鄒楠雙手被捆在背後,悄悄抽出袖間的匕首,緩緩割着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