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兩步,鄒楠漸漸加快腳步跑起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衛甯那個死心眼總不能抛下他主子不管,闫衡的安危有了着落,她便可以放心大膽地離開了。
闫衡中毒,抛下闫衡這個拖油瓶,買上快馬,鄒楠便能盡快趕到上京,去找唐雲意。
前方路經岔路口,左拐便能去買馬匹,右拐......
鄒楠還是停住了。
萬一那個衛甯真的是個透透的死心眼一根筋,抛下闫衡來找她怎麼辦?又或者,一直守在客棧等她怎麼辦?
她不能走。
右轉有個醫館,看起來比先前那個小鎮上的醫館要大得多,鄒楠在門前駐足。
此處船運發達,更是有來自五湖四海的商人,魚龍混雜,說不定就有帶着銀蛇的西域人呢?
藥童迎着鄒楠進了醫館,笑眯眯問道:“公子買藥還是問診,問診需交一兩銀子領号,買藥進門右轉,也是一兩銀子領号排隊。”
鄒楠聽得直皺眉,尋醫問診竟然還得先交銀子,哪來的這樣的道理!
“我要買的東西不知你這裡有沒有——”鄒楠伸手往腰間去掏錢袋子,話還沒說完,那藥童霎時收起笑臉,道:“這位公子,無論您要買什麼藥,都得領号進去問了才知道有沒有,您說是不是?”
鄒楠掏銀子的動作一頓,“我要買的東西來自西域,不知你這裡有沒有?”若是沒有,豈不是白白浪費這一兩銀子!
藥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鄒楠,閉口不答,鄒楠霎時明白了。
無論能不能治病,能不能買到藥,要想進這醫館,見到郎中,都得先交這一兩銀子。
鄒楠皺着眉将銀子塞進藥童手裡,藥童轉眼換上一副虛假的笑臉,“公子裡面右轉,自有人為公子遞牌。”
鄒楠闆着一張笑臉進去,迎面又是一個藥童,朝鄒楠手裡遞了一塊木牌,“公子拿好,您是第二十一号,前面?尚有十二人,抓藥很快,公子稍安勿躁,可去往茶室稍作休息。”?
鄒楠沿着小道出了前廳,卻見廊亭水榭,?青石磚牆琉璃瓦,??不遠處便有一個小厮模樣的人上前來為鄒楠引路?,見鄒楠四處打量,笑道:“公子瞧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鄒楠打着馬虎眼道:“途經此地,抓些藥以備不時之需。你們這醫館為何如此──”
鄒楠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才能藏住她心底的抵觸情緒。
這裡不像個醫館,倒像是吟詩作對,附庸風雅之人喜歡待的地方。說得難聽些,便是那些有錢人拿來消遣的腌臜地兒。
似是看出鄒楠的欲言又止,小厮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此處原是私人處所,後來宅子主人犯了事兒,宅子落進旁人手裡,這才改成醫館,又因砸了重蓋實在有些鋪張浪費,是以就着原有的殼子這麼着了,誰知無心插柳柳成蔭,成了這“雅醫”之名。?”
鄒楠四處觀望,心裡不敢苟同。能救人便是醫,她竟不知治病救命,還有雅俗之分。
穿過長廊,伴有潺潺流水聲,小厮說:“公子小心石階,前面假山流水正是好景,據說建造之時花了好些銀子──”
“?還要等多久?”鄒楠心裡裝着事,實在聽不進這些彎彎繞繞,說:“在下趕路匆忙,還請告知等待時間,也好讓在下心中有底。”
小厮不動聲色,道:“公子說笑了,嶽州城靠海,也算是江南一大水運樞紐,來往商客絡繹不絕,皆如公子這般來去匆匆,究竟是快是慢,哪能說的那麼清楚呢?”
鄒楠沉默,且不說這醫館究竟有沒有她要的東西,等這麼長時間,也不知闫衡那邊怎麼樣了。鄒楠心緒不甯,跟着小厮坐在窗邊喝茶。茶室内還有五六個人,時不時有人進出,冒出一兩個新面孔。
算算時間,鄒楠自領了号,等了最少也有半個時辰了,進進出出這麼多人,茶室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終于來了個小厮,說:“二十一号到了,公子請吧。”
除去蘭亭水榭,抓藥問診與一般醫館别無二緻。?怪就怪在抓藥抓得格外慢,鄒楠跟着小厮在外等了好久,才聽見裡頭一道清脆女聲:“下一位。”
小厮推門,做了個“請”的手勢,鄒楠目不斜視,提步而入,入眼便是一身素衣,女子以紗覆面,纖纖玉指執筆舔墨,聞聲望來,眸光流轉之間盡顯風情。
“好一位俊俏的小公子,奴家長月,公子要抓什麼藥?”
鄒楠道:“銀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