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眼中閃過一絲驚詫,說:“銀蛇産自西域,有劇毒,鮮少用來入藥,大雍少有。公子可否言明,要那銀蛇做什麼?據我所知,若用銀蛇入藥,那便是解毒,難道說,有人中了夕霧之毒?難道說,在平溪鎮中毒的,是公子?”
鄒楠遲疑一瞬,笑道:“我要是用來害人,難道姑娘便不賣了嗎?你隻說有沒有就是了。”
長月緩緩起身,語氣意味不明:“公子,銀蛇無價,若說我有,你用什麼換呢?”
鄒楠怔住了,她什麼都沒有,全身上下能拿得出來的,隻有閣主給她的那塊令牌。可閣主臨死之前将令牌交給她,輕易不能現世。
長月輕笑道:“罷了,我也沒有你要的東西。不過,公子長得俊俏,奴家也不能讓你白花一兩銀子,公子可問兩個問題。”
本就是來碰碰運氣,沒有銀蛇倒也是意料之中,鄒楠并不感到失望。倒是長月的反應,看來可能要有意外收獲了。
鄒楠試探着問道:“難不成姑娘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長月眉眼彎彎,說:“奴家不敢誇下海口,不過公子放心,奴家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是第一個問題,公子還可再問一個。”?
鄒楠思慮再三,問道:“半年多以前,晉山曾有一場大火,姑娘可知?”
長月斟茶的動作一滞,不動聲色問道:“千機閣?”
鄒楠心裡仿佛猛然被敲醒一般,道:“什麼千雞閣千鴨閣,我隻是想問姑娘知不知道那山底下的村子是不是都遷走了,我有個親戚住那,一場大火燒過去,那邊村子都沒了,也不知他究竟是死是活。”
長月垂着眼睫,柔聲道:“公子節哀,那幾處村子皆淹沒于大火之中,您要尋之人恐怕兇多吉少。”
鄒楠緩緩起身,長月微微扶身:“公子慢走。”
出去的路?與來時不同,從園中側門而出。鄒楠面上失落,直至出了院門,才緩慢收回表情,重歸冷漠。
這醫館有問題。
迎來送往皆是獨身客,除卻鄒楠,無一人面露異色。大多數人應當不是第一次來,亦或是知曉其中門道,并不對此感到訝異。與鄒楠同出之人,隻有三五個拎着藥包。
或許雅醫隻是個幌子,真正來看病抓藥之人,大多被那一兩銀子擋在門外。
若說長月當真無所不知,那可真是荒謬。可鄒楠方才有一瞬卻真的想試一試,問問唐雲意的消息,或許呢?或許真的就那麼荒謬呢?
遠離醫館,鄒楠清醒過來之後,無比慶幸自己沒有直接詢問千機閣的消息,沒有向他透露闫衡所中之毒的具體症狀。能被醫館留用,懂得醫毒之理,乃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小事。可晉山距此有千百裡,即便長月知道消息也不可能知道得那麼詳細,那麼準确。
除卻千機閣不說,闫衡中毒,滿打滿算不過也才一日,長月是怎麼知道的?結合前面每個抓藥的人都等了許久,鄒楠有理由确信,這醫館,私底下幹的是販賣消息的營生。
此事可大可小,無論是做官還是做生意,少不了探聽消息,由此衍生出各類販賣消息的行當,一般分布在丐幫、青樓,那些地方消息流動最為隐秘難查,沒想到醫館竟然也做起了這樣的生意。
丐幫是因為人數多,探聽到的多為平民消息;青樓迎來送往,探聽到的多為達官貴人們的消息;至于醫館......
迎面撞上個人,那人低聲與鄒楠緻歉,鄒楠不以為意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醫館明面上還是以治病救命為主,如果背後沒有強悍的勢力支持,旁人不會允許他們輕易分一杯羹。
往小了說,這家醫館,與别的探聽消息的渠道别無二緻,隻為牟利;往大了說,醫館背後的人狼子野心,按照當今皇帝的尿性,收集各路消息,那就是意欲謀反啊!
“鄒姑娘,你終于回來了。”衛甯愁眉苦臉,說:“主子醒了,一直吵着要見你,還說,還說......”
鄒楠回神,問道:“還說什麼了?”
衛甯那張倔強的臉上露出一絲委屈,說:“都是屬下不好,屬下應當随身保護姑娘,主子一共交給屬下一個任務,那便是保護好姑娘......”
鄒楠垂下眼,有些心虛,畢竟她剛剛有過離開的念頭。
鄒楠兩手空空,有些尴尬道:“我,我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