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你先别沖動!出什麼事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好不好?”
鄒楠拼盡全力也沒能掙脫闫衡的桎梏,氣道:“你放開我!我們不是一路人!”
闫衡聞言收緊雙臂,将人牢牢箍在懷裡,“什麼一路不一路的!我不放,你不想跟我說便不說,但是我絕對不會放你一個人入京的!”
鄒楠氣急敗壞,擡腳,重重落下,闫衡猛然吃痛手臂一松,鄒楠順勢掙脫,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闫衡疼得呲牙咧嘴,抱着腳在原地直跳,沖着鄒楠離開的方向喊道:“你也聽見了,上京城如今戒備森嚴,你在城内無依無靠,即便僥幸躲過城門盤查混進去,然後呢?何去何從?你有把握一定能達到你的目的嗎?”
鄒楠腳步漸停。
“阿楠,你信我,跟我一起走,會方便許多,你要做什麼,我一定會幫你的!”
“若我說,我與皇帝有仇呢?”鄒楠轉過身,“我與皇帝之間,隔着千機閣上下千餘條性命,你說你要幫我,你怎麼幫?是能幫我殺了他,還是能違背皇帝的意願,為我千機閣鳴冤?”
闫衡怔住了,“千機閣?”
“怎麼?”鄒楠眸中含淚,面帶諷刺:“你不知道嗎?哦對,皇帝應該會說,晉山一場大火燒了個幹淨,他什麼都不知道;又或者,是某個佞臣幹的,與他無關。反正他是皇帝,說什麼都是對的。”
鄒楠靠近幾步,霧蒙蒙的雙眼直視闫衡,“國公府效忠皇帝,你說你要幫我,我憑什麼信你?”
“千機閣謀反——”
“沒有!”鄒楠聲嘶力竭,依舊沒人能聽見千機閣的冤屈,“閣主沒有謀反!”
清晨的小巷寂靜無聲,鄒楠從懷中掏出一沓信紙,扔在闫衡懷裡。信紙随風轉了幾個彎兒,落在地上。
闫衡無力蹲下,一張張撿起,越看臉色越蒼白。
“這是張備之密室裡的東西,不用懷疑,自然是從上京城裡流出來的。你說你要幫我,好,我問你,千機閣不服聖命,閣主卻從未接過什麼狗屁聖旨!聖命從何而來?”
鄒楠逼近一步,“千機閣成立至今,從來獨立于世,與世無争,隻醉心機關巧術。閣主亦知千機閣日漸壯大遲早招來禍患,卻捧着一顆歸順之心,被他信任的皇帝碾碎。”
闫衡顫着眼睫,“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即便投告無門,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一定會為千機閣正名。可是,千機閣千餘人的性命,誰來還呢?”
鄒楠欲走,卻聽闫衡道:“你,你可以利用我。”
鄒楠望向闫衡,面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千機閣的事,我,我略有耳聞,我會與你一起,查清楚來龍去脈,還千機閣一個公道。若皇帝有錯,大臣可彈劾,帝師亦會勸谏,真相定會昭告天下。他是個皇帝,他想做個明君,身系萬民,雖然我不能幫你殺他,但是,我是站在你這邊的。阿楠......”
闫衡拉起鄒楠的手,“别做傻事......上京城表面繁華風平浪靜,實際暗潮湧動,各家勢力盤根錯節,若你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時候踏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我不是要你原諒什麼,隻是,你能不能,别讓自己置身險境。你要做的事,不是輕易就能完成的,定要借助旁人之力。我知道,以你的聰明才智,自會有人被你吸引......阿楠,你看看我。”
闫衡收緊手中的力氣,擔心弄疼她,又下意識松了松,上前半步,二人靠得更近了。
“與其冒險借助旁人,何不利用眼前這個心甘情願的人。”
“你想知道什麼,想做什麼,都可從我身上達到目的。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助你翻案。”
“我保證,我将對你毫無保留。”
微風揚起鄒楠額前的碎發,撥弄得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鄒楠對上闫衡的眸子,問道:“你不擔心牽連國公府?”
闫衡面帶笑意,道:“我雖不是當官的料,但我父親是當朝丞相,聖上的左膀右臂,素來以痛恨奸佞聞名,正得發邪,我自小便聽他說什麼‘堅直廉正,無所阿避’,若我知道你的冤屈卻選擇無視,他老人家怕是會打斷我的腿。”
闫衡見鄒楠面上終于浮上一絲笑意,小心翼翼問道:“阿楠,你這是,不走了,對吧?”
鄒楠背過身去揩掉眼角淚珠,深呼一口氣,“我餓了。”
鄒楠大方給了台階,闫衡自然穩穩接住。微風浮動,闫衡牽着鄒楠在巷子裡走,鄒楠落後半步,看着二人緊緊相牽的手,唇角微微揚起。
闫衡對她好,鄒楠知道,幾位師兄對她也好,可闫衡給她的感覺與幾位師兄是不一樣的,鄒楠心裡有個模糊的認知,有時候她想弄明白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可是,往往有心探究的時候,鄒楠總會想起,闫衡的出身,闫衡的立場,包括闫家的立場,上京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有身陷囹圄的唐雲意。
這時候鄒楠就會問,為什麼?
還記得臨出發的前夜,和倫将鄒楠拉到跟前,說的那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