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人群沸騰,被圍在最中間的是一對夫妻,男人負責賣藝,女人負責收錢。
“瞧一瞧嘞看一看哈!各路英雄好漢,走過路過,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大家夥兒湊個熱鬧,看一看嘞!”
女人端着個盤子來到鄒楠面前,道:“姑娘這麼漂亮,捧個場吧!”
鄒楠摸了摸腰間,這才想起來她的錢袋子被人偷了,尴尬地望向闫衡,女人見狀,十分有眼色地将盤子遞到闫衡面前,闫衡一暼,道:“我還沒看見你們表演的是什麼呢!”
身後的男人剛表演完一輪,正在休息呢,聞言看過來,道:“這位爺瞧好吧,精彩這就開始!”
女人朝鄒楠努努嘴,對着闫衡道:“這位爺,您家夫人正看着呢!”
闫衡差點沒壓住嘴角,“當”地一聲,往盤子裡丢了一顆小金珠,“我夫妻二人拭目以待。”
女人頓時眉飛眼笑,雙手抱拳,“祝二位百年好合!”
闫衡頓時笑得眼睛眯縫,作勢又要掏錢,鄒楠本着一張笑臉,不動聲色抓緊了闫衡的手,咬牙道:“夫君安靜些看戲吧!”
女人見好就收,吆喝着往另一處走去,男人口含着什麼東西,可能是為為了感謝闫衡給了這麼多錢,特意沖着鄒楠的方向,噴出一團大火。
鄒楠瞳孔一顫,火焰在眸中被放大,燒到山頭,燒到曠野,燒到千機閣,燒到鄒楠身上。
到處都是哭喊聲,鄒楠看見滿地的屍體,房梁掉落,整座屋子開始倒塌,閣主對她怒目而視,問她問什麼不去救雲意,為什麼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問她問什麼不疼。
突然,長劍穿過閣主的身體,随着閣主慢慢倒下,鄒楠透過鬼面,看見了一雙冒着狠毒的眼睛。
鄒楠呼吸急促,胸膛急劇起伏,逐漸喘不過氣,她再也不能心平氣和地站在這裡,無視闫衡關心的話語,轉身沒入人潮。
鄒楠頭腦發漲,不一會兒便撞到好幾個人,面對他人的咒罵,鄒楠做不出任何反應。對面見鄒楠反應平平,留下一句“有病”,揚長而去。
鄒楠大腦一片空白,隻能一直往前跑啊跑啊,突然腰上多出來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随後她便跌進寬厚的胸膛,一輛馬車與鄒楠擦身而過。
差一點,鄒楠便撞上那輛馬車。
闫衡後怕地拍了拍鄒楠的背,喘着粗氣喃喃道:“沒事了,沒事了,别怕。都怪我,怎麼能讓你一個姑娘家離得那麼近呢!怪我怪我!”
他現在後悔死了,他一個纨绔,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沒見過,非得拉着鄒楠湊這個熱鬧!可他真的不知道鄒楠這麼怕火啊!
鄒楠眼神空洞,還處于怔愣之中,十分乖巧地将臉埋在闫衡胸前,任憑闫衡怎麼将他摟在懷裡,都不做任何反應。換作平常,鄒楠早就一把推開了。
鄒楠小鳥依人般地窩他懷裡,闫衡做夢都不敢這麼夢,換作平日,他肯定興奮地直跺腳,可他現在更願意将人扶起來,看看她有沒有哭,看看她有沒有事。
“阿楠?你沒事吧?”闫衡手懸在鄒楠身後,終于還是猶豫了,她那麼要強,或許并不想讓别人見到她脆弱的一面。
鄒楠尚且處在恐懼之中,肩膀抖了兩下,不肯應聲。
夜間風大,闫衡擔心鄒楠着涼,索性将人打橫抱起,往客棧的方向去。鄒楠身體陡然間失去平衡,本能地環上闫衡的脖頸。
明月高懸,樹影婆娑。
鄒楠靠坐在床邊,闫衡小心地喂着湯藥。
“我自己來。”鄒楠伸手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嘭”地一聲,将藥碗重重擱在桌上,眼神盯着某一處,闫衡竟能從中看見怨恨,看見不甘,看見熊熊烈火。
“阿楠,你,你怎麼了?”闫衡有預感,事情不是他想得那麼簡單。方才還好端端的與他一道有說有笑,如今怎麼這麼冷淡,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你别不說話呀,如果你願意的話,有什麼事告訴我好不好,或許我能幫上忙。”
鄒楠望向闫衡,眼中盡是冷漠。
闫家效忠的是皇帝,闫衡也是皇帝的走狗,皇帝下令滅了千機閣,無論如何,闫衡與皇帝始終是一夥的,闫衡怎麼幫她!
她終日與闫衡混在一起,她在做什麼混賬事!是她對不起千機閣,對不起閣主!反正以後都要各自為營,還不如早日劃清界限,各自安好,省得有一日面臨對立,痛苦不堪。
闫衡剛欲張口,便聽鄒楠道:“出去。”
闫衡後退半步,慢慢地,慢慢地轉身,挪了幾步,卻又突然轉身,看了看鄒楠躺着的床,最終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走,我不出去。”直覺告訴他,若是他好好聽話出去了,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便會回到冰點,甚至以後都再無任何可能。
或許鄒楠現在有什麼事情不願意告訴他,可他相信,隻要自己沒臉沒皮賴在鄒楠身邊,關系總不會變得更差。
感情波濤洶湧,任憑什麼都攔不住。原諒他不能舍棄自己的感情,就算鄒楠讨厭他,嫌惡他,他也隻想守在鄒楠身邊。為了留住鄒楠,他怎麼樣都無所謂,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為什麼讨厭我,你總要說個明白,讓我死得痛快些,讓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出去,那不可能。”
“阿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