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甯蹙眉,定在原地等待闫衡命令。
“表弟,既然馬車不能進去,你就送到這裡吧。”闫衡朝衛甯使了個眼色。
既然都被搜身了,不進去看看,實在是憋屈。天色已晚,再往前也不知有沒有其他能落腳的地方。
衛甯意會,為了不招人懷疑,駕着馬車原路返回,從另一側繞過去,在北邊城門處接應。
“夫人,我們走。”闫衡單手攬過鄒楠,越過趾高氣揚的小兵,兩位老人自覺跟在身後,生怕落單被為難。
“多謝二位,小女嫁在城東,咱們就此分别吧。”
前腳剛踏進城門,兩位老人便提出就此别過,鄒楠笑着應聲,與闫衡繼續往城内走。
“你來過這裡嗎?與之前有何不同?”闫衡從剛才開始便沒怎麼說話,鄒楠忍不住找了話題,試圖打破奇怪的氛圍。往日十分能吵嚷的人突然噤了聲,鄒楠怪不習慣的。
“不曾來過。”闫衡松開搭在鄒楠肩頭的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說:“我是信口胡謅的。”
鄒楠見闫衡并無異樣,突然覺得輕快許多,笑了笑,說:“也不知城裡到底出了什麼事,竟連馬車都不讓進。”
闫衡說:“興許是城裡來了什麼貴人,唯恐馬車沖撞貴人車駕。”
鄒楠呵呵一笑:“是呀,貴人出駕,滿城清道,無關之人退避三舍,連悄悄看一眼都是罪過,更遑論車馬。”
街道上零零星星出現幾個人,幾人皆行色匆匆,路上更是不見攤販,處處黑燈瞎火,與嶽州城燈火通明的夜市簡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說,闫二公子,”鄒楠戲谑地盯着闫衡,“你們國公府的人出行是什麼樣的?”
“這個你不用擔心。”闫衡從來沒有這麼為自家老爹與兄長自豪過,“父親與兄長天不亮便要去上朝,二人是走着去的,從不鋪張。至于家中女眷,皆是車馬出行,不過,我嫂嫂是個例外,她不喜歡坐馬車。”
“至于我嘛,一匹馬便夠了,輕快。”
“上京城的人都說,我兄長娶了個悍妻,其實大家都誤會了,明明是兄長對嫂嫂疼愛包容,我家的男人都是會疼老婆的......”
提起家人,闫衡言語中是藏不住的幸福,鄒楠細細聽着,聽他說得差不多了,道:“現在怎麼辦?到處黑燈瞎火的,也不見人影,咱們到哪落腳?”
很平常的一句話,闫衡聽得愣了須臾。
鄒楠這是将他當做一個後盾了嗎?而不是如先前那般,拒他于千裡之外。
好像他們是最尋常的趕路人,相互陪伴了許久,會彼此依賴,彼此照顧,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闫衡不禁懷疑這是他的錯覺,是他苦苦追了許久而不得,進行的自我催眠。鄒楠的隻言片語,他總是能從中理解到他想要的意思。
就如此時此刻,闫衡更願意相信,是兩個炙熱的心越靠越近,無形之中,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已不同往日。此時,他就是她的依靠。
或許,鄒楠已經試着開始接受他的靠近,她的心比她自己更清楚這一點。
闫衡突然有些忐忑,他怕自己答不好,怕自己猜不中鄒楠的心思,怕自己給出的答案、做出的決定與鄒楠的意願想違背,怕一點點偏差緻使二人之間越來越遠。
“想什麼呢?”鄒楠又問道。
闫衡神思恍惚,說:“我去找找有沒有客棧......”
闫衡欲走,鄒楠一把拉住他,“你怎麼了?怎麼魂不守舍的?”
“啊?沒有啊!”闫衡否認。
“沒有?”鄒楠眯了眯眼,上半身前傾,仰頭打量闫衡:“你走那麼快,是要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等你麼?”
闫衡回過神來,這才想起來衛甯已經被他支使到城外去了,說:“不是,我......”
“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鄒楠道:“一起走吧,我們初來乍到,相互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闫衡後知後覺點了點頭,“那,往前走走吧。”希望運氣好一點,能有個天字号房最好,讓鄒楠好好地歇上一歇。
畢竟今日受了委屈,她越是不聲不響,闫衡心裡越是難受。
“那是什麼?”鄒楠指了指橋底下的東西。
“瞧着像是河燈。”闫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