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衡翻弄着酒杯,推到鄒楠面前,輕佻地說:“賞我一口,我再與你細說。”
鄒楠給他滿了,闫衡這才慢悠悠道:“前日裡與你街頭搭讪的那個王之渙,你可還記得?”
鄒楠笑着點頭:“自然,那日不隻有王之渙,還有個十分漂亮的小姑娘。”
闫衡一口酒沒悶住,被嗆得咳嗽起來,鄒楠給他遞了帕子,說:“你看,我不過是随口一提,你怎麼這麼緊張?”
闫衡說:“阿楠,以你我現在的關系,何必噎我這一句?”
“那你又何必吃飛醋?”鄒楠向前傾着身子,單手支着下巴,說:“況且,你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闫二公子好手段,我竟不知,你究竟哪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假的。”
闫衡湊近了些,伸手輕撫鄒楠垂落在耳邊的發絲,兩人都有些醉了,幾乎鼻尖挨着鼻尖,闫衡說:“你若不願意,那就是圓我一場夢,你若願意,那我十裡紅妝娶你進門,做夢都得笑醒。”
酒意上來,鄒楠雙頰有些泛紅,她點着闫衡的前胸,将人向後推了推,說:“王之渙怎麼了?我記得他在工部任職,這件事牽連到他了?”
“沒怎麼,不過是官職降了一品,誰知道是不是推出來定罪的。”闫衡又飲盡一杯,挑了挑眉說:“怎麼,你心疼他?”
鄒楠偏頭:“我以後再不與你一同飲酒。”
闫衡推了小幾,一把将鄒楠攬進懷裡,說:“别啊,合卺酒得喝!”
鄒楠不想與他胡鬧,昨日才知道被闫衡欺瞞的人是她,心裡正氣着呢,若不是今日有了消息,鄒楠還沒想好怎麼面對闫衡。這一見了,鄒楠才知道,其實她并沒有那麼生氣。
仇深似海,每一步都走得晃蕩,充滿了不安。她不敢交付真心,卻一步一步落進闫衡織就的密網,沉淪而不自知,可笑地欺瞞自己。
酒勁上湧,鄒楠四肢泛軟,偏頭垂首,雪白的側頸落在闫衡眼底,順着衣領往下,闫衡不敢再看,唯恐冒犯。
鄒楠感覺到緊握她肩膀的手收緊又松開,最終輕輕擡起,漸漸遠離。
不行。
鄒楠反手抱住闫衡的脖頸,溫熱的吐息灑在闫衡頸間:“你不能騙我,永遠都不能再騙我。”
酥麻感頓時湧向闫衡的四肢百骸,他一動不敢動,呼吸逐漸加重,覺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闫衡喉結上下滑動兩下,他說:“闫衡永遠忠于他的阿楠,此生無悔。若生悔意——”
“你别說話。”鄒楠有些哽咽,呼吸緊貼着鄒楠的脖頸,由側面到耳垂,又到耳尖,再到側臉,一路摸到下巴,最終輕輕覆上闫衡微涼的唇。
這是一個痛苦的親吻,鄒楠哽咽到喘不上氣,闫衡拍着她的肩膀,輕輕晃了晃。
鄒楠太痛苦了,仇恨長久以來壓得她喘不過氣,沒有人可以聽她訴說,沒有人可以與她分擔,親人一個個倒在血泊裡,撫養她長大的閣主飽受折磨,最終被一劍穿心倒在她的眼前,布滿刀疤與鮮血的臉一夜更比一夜清楚。鬼面叫嚣着,冤魂們哭喊着,鄒楠沒有可以依靠的地方,她甚至沒有地方可以落淚。
鄒楠又趴在闫衡懷裡顫抖着肩膀。
闫衡将鄒楠溢出眼角的淚水悉數吻了個幹淨,搖着她,無聲地安撫着。
她又何嘗不是他的浮木。
鄒楠漸漸平靜下來,趴在闫衡肩上,合着眼睡着了。
她睡得極不踏實,手裡還拽着闫衡的衣角,闫衡稍微動一動,她的眉頭便要皺一皺。闫衡靠在窗前,垂首望了望裆間隆起的鼓包,半晌,說:“憋着。”
又不知過了多久,闫衡四肢都麻了,稍微動了動,鄒楠松開了那可憐的衣角。闫衡将人抱到床上,輕輕蓋了被子,又讓人接了熱水,替她擦了擦臉,裹着外衣摟着鄒楠,在她額間落下輕吻,就這麼睡了。
鄒楠終于睡了個好覺,一夜天明。
鄒楠覺得後腰硌着什麼東西,硬邦邦的。隔着被子,胸前環着一隻手臂,腰側也環着一隻,摟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頭有些疼,還有些渴,鄒楠掙了掙,後腰的東西卻越來越硌人。
鄒楠怔住了,宿醉的混沌感突然就沒了。她瞪大了雙眼,不敢再動。
闫衡,他不是不行嗎!怎麼又行了!
“阿楠……”闫衡動了動,環得更緊了。他昨夜喝得多,那酒後勁大,現在還在睡夢中。
不知是不是鄒楠的錯覺,隔着被子的東西好像越來越燙,硌得她後腰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