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戶部尚書的位子上不做實事,手底下管着一筆爛卻不思查證清楚,整日隻顧自己逍遙快活,忘了為官之本,放任後街遭難百姓号寒啼饑,有負聖恩。”
劉經略慘白着臉,嘴唇動了動欲說什麼,闫衡緊接着道:“倘若你知道戶部的賬有問題,卻隐瞞不報,不加查證,乃是欺君之罪!混淆聖聽,放任天子腳下百姓陷于水深火熱,有損聖譽,你當得起這個責?”
劉經略面若死灰,怔愣在原地,連下跪都忘了。
“劉尚書,”許久沒有開口的李長珏陰沉着臉,問道:“倘若不是闫禦史下江南帶出鹽鐵私營案,賬上的空缺愛卿打算何時報給朕?”
劉經略“撲通”雙膝跪地,哭喊道:“聖上!臣冤枉!臣真的不知道啊!各地報上來的賬目皆有臣親自過目,從沒出過差錯,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臣!聖上明鑒呐!”
李長珏靠着椅背沉默不語,手中珠串“吱吱”作響,沉默許久,李長珏問道:“工部的賬,劉尚書為何不批?”
劉經略後背冒着冷汗,他不明白為什麼突然這樣,先前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自己想辦法,後街不是已經在建了嗎?為何這一次就鬧到禦前了呢?如今要查戶部的賬,豈不是相當于把他扒幹淨了遊街示衆嗎?
“回,回聖上,戶部是撥了銀子給工部的,實在不知姜侍郎為何還要找戶部要銀子,這才拖了幾日。”
闫衡嗤笑一聲:“是嗎?難道你不知道戶部撥下去的賬是做什麼嗎?根據大雍律法,戶部下撥的每一筆賬須得記清楚,一筆一筆都用去做什麼,戶部一個款項對工部一個建項。你前後撥了幾批銀子心裡沒數嗎?撥給觀星塔的銀子有餘,撥給後街的銀子卻不足,要下面的人自己想辦法,你在中間吃了多少回扣,真以為聖上不知嗎?”
劉經略跪在地上的腰越來越彎,一張臉冷汗直流,一張嘴抿死了不敢說話,大概知道闫衡此次是鐵了心,要拿他當墊腳石往上爬了。
該死的闫家!該死的闫衡!
“脫了他的烏紗帽,扒去官服,打入大牢,由新任大理寺卿路易通主審,協同吏部侍郎周正初,都察院禦史闫衡,與刑部的案子一同查,叫他把銀子給朕吐出來!”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包括闫衡,皆面露驚愕。李長珏這是真動氣了,此番決定到底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這麼一來,刑部、吏部、都察院、大理寺,闫衡來去自如,宛若闫家的一言堂。
闫衡是真猜不出了李長珏要幹什麼了。
出宮之後,闫衡徑直去往大理寺,大理寺如今是路易通領着,路易通平白升了官,自是十分感謝闫衡,連同手底下的人都待闫衡十分客氣,從門口一直迎到院中,絲毫沒有因為他是個七品禦史而慢待。
“闫二哥——”路易通剛好出來,說:“我剛要去找你呢。”路易通領着闫衡往議事廳走,說:“姜元洲怕是被人當槍使了,根據他的供詞,他确實是去千行城躲懶,隻是遇見個人,二哥猜,此人是誰?”
“你還賣起關子了?”闫衡見他眼底略有喜色,猜道:“關成材?”
路易通當即拍掌道:“二哥料事如神!如何猜出來的?”
闫衡笑道:“這是我拜托你的第一件事,卻一直沒消息,你整日愁眉苦臉的,如今突然松了口氣,不是關成材有消息還能是什麼?”
路易通長舒一口氣,說:“二哥懂我。眼下已經派人去追了,不出兩日,定把人帶到你跟前。”路易通總算辦好闫衡交代他的第一件事,悶了一口茶,像是灌了一口酒一般,道:“二人各懷心思,湊到一起能憋出什麼好事?姜元洲就是太貪了,想着從關成材身上撈一筆,而關成材一心想活命,反倒弄巧成拙露出破綻。”
闫衡接過路易通的茶,道:“關成材是千裡馬,卻是個黑心眼的千裡馬,遇上王良晦這個黑心伯樂,蛇鼠一窩。”
路易通思忖道:“竟和王相有關?二哥言之鑿鑿,可是有證據?”
闫衡目光一頓,道:“諸鴻文供出來的。”
諸鴻文所言,關成材當年本該斬首示衆,是王良晦手書一封,蓋了官印,這才保下關成材一條命,當時燕州知州已經押送回京,新任知州姜元洲還沒到任,下邊人辦事也不問緣由,後來無人提及,此事也就就此揭過。
闫衡:“姜元洲定是上任之後發現了什麼,卻沒聲張,這次逮着關成材想敲詐一筆,本以為要發一筆意外之财,卻把自己的前途搭了進去。”
路易通喝着茶,頓覺通體舒暢了,笑道:“多虧蠢人靈機一動,倒是替我們省了不少功夫。此事差不多了了,二哥找我,可還有别的事?”
闫衡喟歎一聲,道:“弟弟啊,哥哥又給你送了個案子。”
路易通一聽,來勁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算是在大理寺熬出頭了,正愁沒事幹,案子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