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楠是被一陣穿衣摩挲聲吵醒的,她這一夜睡得不安穩,醒來時頭還有些隐隐的疼。
闫衡手伸進被子裡胡亂摸了一通,鄒楠迷糊中想躲,卻不小心扯得某處發疼,吃痛罵道:“闫衡!你怎麼能趁人之危呢!”
闫衡全然不知事情的嚴重性,隻當鄒楠還是如往日那般不好意思,嬉皮笑臉道:“阿楠,這不是趁人之危,這叫情到深處,不可自拔。昨夜你醉酒纏着我要,相公我又不是吝啬小人,怎好拒絕?你我共赴雲雨一同快活,豈不妙哉?這還沒下床呢,怎的就翻臉了。”
鄒楠怒氣沖沖地瞪着他,任他在身上一通亂摸,須臾之間闫衡動作一頓,如夢初醒一般愣愣地望着鄒楠,而後心虛地移過目光,道:“都怪謝安的酒,我,我大概也喝多了。”
這倒沒撒謊,謝安的酒,真不是一般人能喝的,闫衡沒醉到不省人事,卻也是暈乎乎的,被酒勁兒催着哪兒哪兒都熱,那處漲得慌,鄒楠稍稍一碰便硬得不行。按着人折騰半宿,那處的邪火還沒下去,闫衡甚至懷疑那酒裡是不是下了東西。
鄒楠連着兩日沒睡好,整個人看起來蔫蔫的。闫衡滿面愧色,昨夜兩人都被酒勁兒麻着,鄒楠沒覺得難受,闫衡也沒注意,一個不小心,腫了。
闫衡拿了藥膏,食指挑了一抹乳白,細細塗在傷處,試探着問道:“阿楠,要不今日告假休息一日?”
鄒楠睨了他一眼,眼角帶紅,頗有一番風情,說:“不行。如今正是要緊時候,不時時盯着,我不放心。”
如今在王家人眼裡,她已上了姜家的船,但鄒楠無所謂與誰站在一處,隻要能為她所用,姓王姓姜都無所謂。王家與姜家相争,必會在暗中使絆子,姜慎也不是傻子,必要時說不定會把她推出來背鍋。與其被迫處于被動,倒不如早作打算,占得先機。
但鄒楠始終有一事弄不明白,王良晦滅千機閣,與鹽鐵私營到底有什麼關系?
闫衡見她發愣,故意在手指離開時在她腿上蹭了一下,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鄒楠躺在床上,身體随着闫衡的觸碰抖了抖,不地着看了闫衡一眼,道:“嶽州城如何了?黃忠瞿招了嗎?”
“手下人尋了由頭将醫館裡的人都扣住了,我已吩咐下去,盡快将人送入上京,為了避免意外,兵分兩路入京,後日一早便能入城。”闫衡目光沉沉,拉了鄒楠起身,自覺去拿鄒楠的衣物,一邊說道:“黃忠瞿說自己是受人諸鴻文蒙騙,吃了熊心豹子膽,才幹出這麼一件蠢事。”
鄒楠接過衣裳往身上套,說:“怕不是狗急跳牆随便咬人吧?諸鴻文自身難保,還能顧得上他?又怎麼會這麼湊巧,早不招晚不招,等諸鴻文下獄了才招?”
早膳已布好在外間,闫衡等鄒楠漱口才拉着人一道坐下,說:“我也這麼覺得,況且誰指使他根本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錢去哪兒了?一問到這裡,黃忠瞿便搖頭說不知道,一口咬死了錢打他那兒走,過了就是過了,他隻收受賄銀封口,不敢貪多。”
“船夫呢?”鄒楠昨晚隻喝了一杯酒,腹中空空,又累了一夜,早餓得不行了,現下塞了一口包子,整個人忽地一下活起來了,又喝了一口粥,問道:“三艘船,船夫加上押送人員,少說也有二百人,一個都不知道?”
闫衡搖頭:“有幾個開口的,都是些沒用的信息,據說押送人員和船夫一次一換,沒有重複的,他們也不知道船上送的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送到哪兒,到了地方有人接替,他們隻拿錢。”
鄒楠嚼着包子若有所思,一個念頭閃過,她道:“船員這麼多,會不會有知情人混在其中擾亂視聽?三艘船呐,得多少銀子?總不能随随便便拉幾個人便能上船,必會有心腹跟着。”
闫衡點着頭:“我得想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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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過後,闫衡去往吏部找周正初,鄒楠去工部點卯之後,去城外查看觀星塔的進度。
鄒楠拱手行禮:“王大人。”
王之渙一如往常笑臉相迎,道:“鄒所正,好些日子沒來了,還以為你将這裡忘了呢。”
鄒楠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道:“大人這是說的哪裡話,下官在工部任職,自然是哪裡需要下官,下官便往何處使力。王大人卓爾出群,此處有大人一人即可,下官不好躲在大人身後躲懶。”
王之渙似乎很受用,迎着日光眯着眼,指着塔身說道:“觀星塔進度過了大半,用了你的法子,年前便可完工,到時便可向聖上領功了,鄒所正職位升上一升,俸祿漲一漲,定能過個好年。”
鄒楠:“都是大人勞苦,下官不敢攬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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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日無風,太陽曬得人昏昏欲睡,劉經略站在禦前,迎着李長珏審視的目光,朝着闫衡和周正初咬牙切齒道:“戶部的賬幾乎沒出過錯,你們這是血口噴人!”
闫衡呵笑道:“劉大人,您是戶部尚書,戶部的賬您當然最清楚,此番出了這麼大的纰漏,您一句不知道,就能輕易了了?若是戶部的賬都清清楚楚,為何撥給後街修繕的銀子卻遲遲沒影兒?工部侍郎姜慎姜大人幾次三番去戶部要銀子,整個戶部視而不見,究竟是為何?即便鹽鐵私營與您無關,戶部出了這麼大的缺,您不知道,那便是您疏于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