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珏：“絕無此言。”

路易通：“可有提及先帝？”

李長珏：“不曾。”

幾句話說完，路易通歸列之前，沖着鄒楠道：“鄒姑娘，你可以繼續說了。”

鄒楠深乎一口氣，深深伏地：“千機閣不該一時大意盲信佞臣，有負皇恩。”

“王良晦傳信，先帝意欲建立探聽架構，收集邊關消息，若辦成此事，千機閣便可收歸聖上，從此高枕無憂，不必再受達官顯貴的侵擾。閣主不敢盲信，希望王良晦能引薦他入宮，王良晦屢屢以聖意推拒，閣主憂心助纣為虐，便有了千機閣令牌，隻待功成之事交予聖上。”

鄒楠說道此處便停了，路易通極有眼色地問道：“所以，王良晦發覺之後，為絕後患，從千裡之外的落霞山調來鬼面等人，栽贓千機閣謀反，假傳聖旨，一舉殲滅千機閣。”

李長珏一言不發，有人問道：“路大人的意思是，千機閣并沒有抗旨不遵？可有證據？”

鄒楠略作為難，路易通道：“王良晦帶着黑□□圍剿千機閣，臣懇請聖上召見定遠侯謝安，佐證一二。”

李長珏大手一揮：“宣！”

鄒楠腦子裡還浮着闫衡同她交代的事——不要在李長珏面前提起謝安，更不要提及黑□□，若是李長珏問起，她便可如實說。

可是現在路易通提起算是怎麼回事？鄒楠不解地看向路易通，路易通隻抿着唇笑，依舊散發着闫衡所說的“古闆”之氣。

鄒楠緩緩垂眸，一個古闆正直的年輕官員，背靠世家，聖眷正濃，有着大好的前途，怎會因為什麼把柄而甘願為人驅使？到底是闫衡騙她，還是路易通騙了闫衡？

斜風吹動柳梢，北歸的雁于晴空長鳴，謝安站在高大的宮牆之下，望着那西部隆起的山脈。

他被上京城的牢籠束縛，被名為皇權的繩索牽拉，六年的時間讓他學會藏鋒露拙，遲早有一天，他要跨過那座山，回到熟悉的邊關！

闫衡拍了拍他的肩，“祝你得償所願。”

謝安輕笑：“你少說幾句話就當是幫我了。”

“你這人啊，”闫衡抱臂靠近，“昨日你是不是把一個小丫頭扔進王家府宅了？”

“嗯。”謝安斜他一眼，“怎麼了？她同你媳婦還挺熟的，我就順手幫了她一把。”

闫衡倒抽一口氣，“你也忒狠心了，我替你背了大鍋！那姑娘以為是我派去的人把她丢進去的，手都摔折了。我怕你暴露愣是沒敢反駁，沒想到還真是你。你對姑娘家這麼粗暴，以後誰敢嫁給你？”

“麻煩。”謝安黑着臉，“我不是你派去的？你不虧。”

闫衡：“......”

行行行，娶不着媳婦有你哭的。

常言道，虎落平陽被犬欺，即便謝安還未落魄到那個地步，可沒了兵權的将軍在他們眼裡就是紙老虎，他們看不見他平亂征西的功績，不願意提起他年少成名的過往，他們隻知道：即便邊關離了謝安，依舊一片安甯祥和。

謝安帶着郎英衛入殿，文武百官向來同這位邊關來的同僚水火不容，但見他跪拜行禮規規矩矩，言語之間盡顯恭謹，叫人挑不出挑錯來，不免生出一絲隐秘的滿足于快意——任你心高氣傲，再堅硬的刺兒到了上京城，必得磨平棱角。

路易通舉着笏闆，再次出列：“當日跟随王良晦通往晉山的黑□□，由定遠侯左右副将郎英衛、郎英刹帶領。敢問定遠侯，是也不是？”

謝安規矩答道：“正是。”

路易通又問，“郎副将，可否說說那日的情形。”

郎英刹便将王良晦要求衆将士守在關口，僅帶二人入閣之事一五一十道來。

郎英衛：“臣當日使用的是武器是狼牙長刀，鬼面劫持王良晦時，與臣正面對峙，他左胸處應當有個長牙般的舊傷，聖上隻需将臣的武器拿去比對，自會分明。”

有人問道：“你那武器又不是獨一無二的，也不能證明什麼吧。”

鄒楠朝聲音出處看去，果然又是那個三番五次挑刺找茬的人，她揚了揚眉梢，說：“這位大人，民女看您有些眼熟，方才想起來，好像在千機閣見過您。”

路易通狐疑地看過去，“許大人，你去千機閣做什麼？”

做什麼，還用問嗎？

許成義立時尴尬心虛地努了努嘴，“路大人，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這些做臣子的，自然隻效忠聖上一人，我多問幾句，不過是問出心中疑惑，為聖上解憂罷了。”許成義轉而用餘光瞥向鄒楠，“你這妖女，滿口胡言亂語，沒證據還敢信口開河。”

“是啊，千機閣都一把火燒沒了，民女自然拿不出證據，大人盡可把心放回肚子裡。”鄒楠遺憾地歎着氣，“人在做，天在看，聖上是天子，什麼事情能瞞過天子的眼睛呢？”

鄒楠确實不曾在千機閣見過他，隻是看不慣他随口一說，殺殺他的銳氣。看他這副心虛的樣子，應當是歪打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