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手倏地停下,鄒楠訝異地望進他認真的眉眼,“我記得你說許了兩個願,沒為自己許一個嗎?”
“怎麼沒有?”闫衡扯了柳條,将人拉近自己,低聲說:“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當時希望你覓得的良人,是我自己。”
鄒楠抿唇而笑看了他好一會兒,看得闫衡都拿不準她是不是在笑話自己了,正欲找補辯解,鄒楠忽而踮起腳尖環住了他的脖子,在人來人往的柳巷邊給了他一個輕輕的吻,她說:“你許的兩個願望都實現了,河神還是眷顧你我的。謝謝你愛我,也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闫衡做賊似的環顧四周,不好意思地摟住鄒楠的腰,在她耳邊輕聲道:“夫人,我現在有一個新的願望。”
鄒楠手指摩挲着他的後頸,好整以暇地等待下文。
闫衡舔舔幹澀的唇,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旁低聲說着色氣十足的話:“咱們關起門來的時候,我能不能——”
“看你表現。”鄒楠強裝鎮定,直接打斷,臨走還要補上一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闫衡得了準話,像是小孩得了糖果一樣傻呵呵地樂着,無視來來往往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慢悠悠跟在鄒楠身後。
鄒楠回頭催促道:“快些吧,不然霜兒又該着急了。”
闫衡醋道:“你如今同她倒是真親近。”
回到官驿時,卻不見張庭霜,鄒楠擔心道:“她一個小姑娘獨自外出,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闫衡不以為意,說:“她都多大了,知道保護自己。”
“天子腳下尚有歹徒作惡,何況這裡剛剛經曆天災,一切看着風平浪靜,實際暗潮湧動,總有不要命藏在人群裡。”鄒楠放下新買的物件就要出去找人,被闫衡一把拉住。
闫衡無奈道:“放心吧,洪疏和衛甯兩人都跟着呢,不會出事的。”
正說着呢,正主就來了。鄒楠一見人,也愣住了,張庭霜穿的不是绫羅綢緞,而是粗布麻衣,還是男子裝扮。她轉到鄒楠跟前,轉了個圈兒,問道:“嫂嫂,看我這身裝扮如何?”
鄒楠欲言又止,心說哪有穿粗布麻衣的人還生得如此細皮嫩肉的?但她有不想給張庭霜潑冷水,沉思一番,說:“風采依舊。”
闫衡捂嘴笑說:“不敵你嫂嫂當年。”
鄒楠笑着,張庭霜湊到她身邊,沖着闫衡撇撇嘴:“是是是,我嫂嫂最好看,我懷疑你當時就是色迷心竅。”
“對喽。”闫衡答得沒臉沒皮,鄒楠笑得直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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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一點心虛,鞏建白對鄒楠的要求是有求必應,叫往東絕不往西,叫捉雞絕不攆狗。闫衡這一趟也不是完全白來,至少有了他的“威名”震懾,來之前所擔心的“地頭蛇”連頭也不敢冒。
盡管如此,鄒楠依舊沒敢掉以輕心,任何可能偷工減料的環節都由她親自派人盯着。白日監工,晚上推敲細節,連續熬了幾個大夜,看得闫衡心疼連連。
闫衡端起鄒楠的手邊的濃茶,眉頭皺了皺,“這麼濃的茶喝下去,今晚還睡不睡了?也不是一日兩日便能修好的,不差這一會兒。”
“早期準備做好了,後面便能輕快些。”鄒楠頭也不擡,手指在堪輿圖上指指畫畫,問道:“這裡的河道是不是比前後段窄了許多?”
“是窄上許多,不好辦嗎?”闫衡坐在鄒楠身後,給她捏肩捶背。
“倒也不是。”鄒楠端起濃茶一口悶了下去,苦澀的味道直沖大腦,她眉間輕皺,說:“治水最重要的就是順勢而為,此處河道窄,那便用上縷堤,束窄河槽用以增加流速,沖刷淤沙,防治河道淤堵。”
闫衡似懂非懂,問道:“若是遇上去歲的大雨,洪水勢洶,能否撐得過去?”
“不夠保險,”鄒楠搖搖頭,“所以得用雙重堤防,縷堤之外加築遙堤,防止特大洪水漫決。”
闫衡攬上鄒楠肩頭,認真道:“再在适當的位置修建減水壩,用于宣洩洪水,是不是這樣?”
“不錯呀闫二公子。”鄒楠偏頭,闫衡正笑着看她,眉尾上挑,下巴微揚,像是一隻等待主人表揚的小狗。
鄒楠忽而摸摸他的頭,說:“夫君,你這麼聰明,那你猜猜,我會怎麼獎勵你?”
闫衡笑着閉上雙眼:“我猜你會先親親我的眼睛,再親親我的耳朵。”
“那你低頭。”鄒楠輕輕說道。
闫衡從善如流地垂首靠近,感受那越靠越近的溫熱,未知的期待讓他的心髒狂跳不止。當微涼的唇貼上他的眉眼時,酥酥麻麻的感覺通遍了全身上下每一處角落,他徹底沉溺在鄒楠的溫柔鄉。
他想他永遠會為鄒楠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