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出乎意料，梁嘉珩答得挺快。

梁嘉珩偏頭，躲開她的視線，最近這人老是出現在他腦海裡，他可不就是有毛病。

“怕你找人揍我，僅此而已。”

尤其是蒜頭男。

他手勁兒可大。

陳思意靜靜的看他，被他堅定的一個“有”字，弄得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見，梁嘉珩望向她的眼眸裡，好似多上幾分溫柔，和難以述說的複雜情緒，愈演愈烈。

陳思意找回思緒，覺得他一定又在醞釀些什麼招數，照常回一句“好好學習當人上人”。

而後，她極其心虛，轉頭和周子浩他們繼續互看檢讨書。

一陣之後，嬉笑喧鬧的聲音慢慢變大，梁嘉珩朝那邊看一眼，眼底是她傲嬌的一笑的神色，心上是奔騰熱烈的咚咚聲。

他把目光收回，遮住眼底那點異樣的情緒。

梁嘉珩背脊靠在牆上，指尖捏着剛寫完的檢讨書，一下又一下的折着紙張，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不知道在想什麼。

少年時的心動，好似是盛夏的一壺烈酒，開始時平淡無味，後知後覺上過心頭，經久濃烈。

***

九月初，高一高二開學，霖市接二連三的下幾場暴雨，好幾天，天空灰蒙蒙的，跟早上五六點一樣。

對高三生來說，九月份，無疑不算一個好開頭，學校師生變多，意味着校園擁擠，飯堂窗口不夠，需要排長隊搶飯，也意味着，距離高考又接近一步。

年級級長格外重視學生的身心發展，故此實行跑操，高三生每周二，大課間的二十分鐘的時間，都得下升旗前的廣場繞圈跑。

學生哀怨滿滿。

幾個班交叉監督，發現哪班态度不端正的，會扣文明分，墊底班級會在每周一升旗儀式結束前點名批評。

胡智站在隊伍前排，舉着手機給他們錄像，趕羊似的在喊：“跑啊，跑起來啊，快快的。”

“诶诶诶，後面那幾個男生，小小年紀腰不好嗎，八十歲奶奶跑起來都比你們快。”胡智放下手機，指着宋遠航和周子浩，“年輕人，要有年輕人的樣，想當初我在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

胡智話還沒說完，跟前一個人影“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在陳思意後面的梁嘉珩吓得手忙腳亂，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拉起來，“沒事吧。”

她搖搖頭，堪堪站穩，梁嘉珩看她面色有些蒼白，剛想喊胡智，胡智已經站到跟前，關切的問：“低血糖？”

陳思意：“啊，今早沒吃早餐。”

胡智懵了：“你為什麼不吃？”

她緩了會兒，擡起頭一本正經的看他回：“因為我看你跑着去打卡，我以為要遲到了。”

“……”胡智沉默一瞬，鄭重的強調，“我那是在晨跑。”

陳思意無語住，心想她哪知道，“天還沒亮，你在晨跑？”

黑跑吧。

梁嘉珩一來一回的看兩人，感覺他們相聊甚歡，幹脆在一邊站着看戲。

陳思意這人也是話唠，跟胡智來來回回的瞎掰扯，胡智這人也是，陳思意什麼瞎話也能接上。

兩分鐘後，胡智終于注意到他，偏頭對着這他尊“雕塑”開口：“你不跑操站這做什麼，你也暈？”

梁嘉珩目光從陳思意蒼白的臉色移回來，不知道是不是沒睡醒，懵茬茬的回：“啊，暈跑操。”

胡智：“……？”

陳思意：“……？”

草啊，這人說話怎麼這麼傻屌。

胡智徹底被整懵，欲言又止：“都暈是吧，那正好，你帶陳思意去買點早餐吃，一個個的跟病秧子一樣，誰敢挨近你們。”

宋遠航跑得撲哧大喘氣，在胡智面前彎腰撐膝蓋：“老胡，讓我來，愛護同學在……”

“老胡，我小時候養雞養鴨，最會照顧生物了，讓我來護送同學……”

“老胡，我……”

“來什麼來，還有幾圈，接着跑啊，男人不能說不行，你們要記住，你們不是孬種！”

胡智雙手在空中挖倆挖，趕着這群人動起來。

“丢。”

“我是孬種。”

“要死啦。”

“……”

陳思意和梁嘉珩對了對目光，一會兒後，又移開，見胡智那股詢問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兩人互相攙扶着往小賣部走。

隔壁班那個肥肥的老師瞅一眼，了然的在本子上劃兩下。

胡智眼眸微眯，不太客氣的奪過筆，三兩下在紙上劃掉分數。

胡智：“山哥，這麼認真做什麼，我們班都墊底了，放點水，給我個留點面子。”

被換作“山哥”的男人，懷疑的道：“你們班确實不行。”

“你們班也很拉，不用比。”胡智冷哼一聲，“不用整這麼嚴肅，給他們太多壓力。”

胡智把目光看向奔跑學生，個個校服整齊穿在身上，眼眸帶着溫和的笑：“青春嘛，重在參與。”

山哥笑了下：“你倒是挺樂觀。”

梁嘉珩走兩步，發現人沒跟上來，他轉回頭，目光有些不解，還有些想笑：“能快點？等你到小賣部，高考都考完三個月了。”

“催什麼催，我是病人。”

陳思意都不太想跟他這種毒舌的人說話，目光稍擡，瞧見梁嘉珩衣領處微微折疊進去。

她有點強迫症，伸手往他脖子上探。

梁嘉珩眉心一跳，下意識握住她的手腕，喉結滾動，不太自然的問：“幹嘛？”

他手心的溫度傳到肌膚，很燙，陳思意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