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句話都沒得到回應,阿莽也不說什麼,他回身對着沈雁雲和紅箋說:“我帶她回來後,就一直這樣。直到前天,她才告訴我她的名字。”
“讓她一個人待會兒吧。”阿莽又道,“這裡人多了,她沒有安全感。”
阿莽帶着他們離開了柴房,輕輕把門關上。
直到門關上的前一刻,沈雁雲還能感受到裡面視線的窺探。
“你是...怎麼遇見她的?”紅箋沒想到,他們想找的杜畫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很顯然,這是杜畫的過去。
杜畫的過去,居然這麼凄慘,像極了流民的模樣。
“我去山上打獵,回來時,碰見了她。她傷得不輕,意識都很模糊,雙腳都磨出了青紫、磨出了血。但她還在走,走過的山路,都是她的血迹。”
阿莽說道:“我打獵為生,殺過不少動物。她的眼神,我一眼便能看清。她的求生欲很強,比我見過的任何動物都要強。有的動物知道要死了,會用濕漉漉的眼神示弱。”
“但她沒有,”阿莽說,“她的眼裡有火,所以我救了她。”
竟沒想到,杜畫還有這樣一番遭遇。
畢竟,在往岸裡的杜畫,渾身充沛着貴氣與優雅,那副美麗容顔背後的過往,竟是這般不堪。
“你們是杜畫的舊相識,那能告訴我,她以前是什麼樣的?”阿莽說完後,又反過來問他們。
紅箋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卻聽見沈雁雲說道:“她之前,在爹娘的陪伴下,活得很快樂。她失蹤好些時日了,她爹娘還在找她。”
“她還有爹娘嗎...”阿莽呼了口氣,“那就好,還不是孤身一人。”
“那這位女子為什麼...”阿莽看着在陽光下似乎半透明狀的紅箋,有些疑惑地問道。
“她是我的...傀鬼。”沈雁雲看了紅箋一眼,說道,“我是一名道士。”
“啊,這樣,原來如此。”阿莽撓了撓頭,明顯沒聽懂,但也沒多問。不懂的事情,不去想,那就很輕松了。
“你們有住處嗎?如果不嫌棄,可以在我這兒暫住。”阿莽道,“村子裡不歡迎外來人,你們在這兒,并不方便。”
“那便多謝了。”
阿莽走後,紅箋對沈雁雲說:“她是我們要找的杜畫嗎?她看我們的眼神,隻有陌生。”
“或許隻是幻影,也或許是僞裝。”沈雁雲道。
若是僞裝,那就跟貓村的希借靈一般。
“不過,我覺得幻影的概率更大。”沈雁雲補充道。
他們沒有多聊幾句,很快,阿莽又走了過來:“過來吃些東西吧。”
桌上擺着的,是一些野菜和烤肉,和稀薄的白粥。
阿莽舀了碗相比桌上三碗、稍濃稠的白粥,夾了點野菜和肉,便朝着柴房而去。
桌子擺在院子裡,他們能看見柴房裡的動向。
阿莽耐心在哄着杜畫吃飯。杜畫在有旁人在場時,是警惕的、不安的。
而在阿莽旁邊,竟交付了幾絲信任。她小心翼翼靠近阿莽,狼吞虎咽吃着碗裡的粥。
“...若這真是杜畫的過往,她還挺可憐的。”紅箋看着這幅場景,喃喃道。
“都變成這幅模樣了,之前一定遭遇了很悲慘的事。精疲力盡時遇到了阿莽,也算是她的幸運。”紅箋莫名有些悲哀。
杜畫不幸,又有幸。不幸的是她的遭遇,幸運的是求生的意志讓她找到了一個好人。
經過剛剛這一路上的觀察,紅箋也把阿莽看了個明确。這個沉默老實的獵戶,強壯的身軀之下,埋藏着一顆柔軟的心。
正是這顆心,讓杜畫慢慢信任他。
後面又是發生了什麼,才讓杜畫變成了一隻殺人食心的畫皮?
沈雁雲和紅箋決定離開村莊。畢竟,眼前這個杜畫不是他們要找的杜畫。
他們直直穿過村莊,卻發現,外面是一片走不出的樹林。走了很久,天都黑了,沈雁雲才停了下來。
“看來出不去了,”沈雁雲道,“興許和貓村一樣,我們要經曆這段村莊往事,才能走出村莊。”
這就意味着,他們要留在村莊裡,看杜畫的過往。
然而回去之後,村莊内時間的流速又變了。
因為,之前那個髒兮兮的杜畫,居然穿着整潔利落的衣物,在院子裡洗衣服。
聽到有人進了院子,杜畫耳尖一動,立馬高興地擡起頭笑道:“阿莽,你回來了...”
然而面前的卻是兩個陌生的人。
杜畫不說話了,她放下了正在錘洗的衣服,往後退了退。
她知道自己在村子裡不受歡迎,一直避着人群。先前也有人來找她麻煩,但阿莽知道後都直接找上門,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再來煩她。
所以她沒想到,還會有人趁阿莽進了院子。
“...你們,又回來了?”還好,阿莽回來得及時。
阿莽還和之前見的那副模樣一樣,他還記得他們。
“杜畫,這就是之前來找你的人,後面突然走了。”阿莽提着手裡的獵物進了院子。
“來找我?”
“是啊。他們說,你的爹娘在找你。”
“爹娘?”杜畫面露譏諷,“我哪裡還有爹娘了...阿莽,他們是騙子!”
“...我們沒有惡意。”沈雁雲說道,“我們的确是來找杜畫姑娘的。”
“杜畫,我相信他們不是壞人。”最後,阿莽說道,“就跟你一樣,我相信他們沒有壞心思。”
杜畫不說話了。隻看了一眼他們後,又蹲回去洗衣服了,隻是手勁看上去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