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身上的睡裙猛地一掀。
瞳孔地震!
——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好不容易把被震碎的三觀撿起來拼好。期間她是真的沒什麼心情說話了,更别提和不認識的人交流。
于是她每天都在吃藥、發呆、看風景中循環度過。隻要送藥的人有半點觸碰她的意思,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打一巴掌過去。
雖然很抱歉,但她的确有點應激了。她現在什麼都記不起來,不明确表明一下态度,誰知道他會對她做什麼?而且她現在力氣這麼小,打人又不疼,連臉都打不腫,理解一下她身為病人的糟糕情緒很困難嗎?
說話很累,呼吸很累,發呆很累,這具身體是真的羸弱到不正常……“她”之前到底遭遇了什麼?
貝琳達歎了一口氣,收回望向海邊的視線,認命地爬回床上。
“叩叩。”
敲門聲,很輕。奇怪,送藥的人可從沒有敲過門……會是誰呢?
貝琳達歪了歪腦袋,也懶得再去想,幹脆自己給自己蓋好被子,靠在床頭上合眼休息。
反正無論是誰都無所謂,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等下次力氣恢複得差不多,就問問洗澡的地方在哪裡……雖然她身上并不臭,但好歹得過一次水吧,什麼都不做的話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貝琳達……”
又是沒聽過的聲音,有點沙啞有點虛弱,還這樣叫着名字,有點不吉利。
貝琳達睜眼,漆黑的瞳孔很輕地收縮一下。來人很是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袍,右肩上别着深綠的寶石扣。垂在身體一側的手腕露出,修長的手指緊緊攥着漆黑的柄支——Pistolet(木倉)?
貝琳達還沒來得及害怕,隻見那人三步并兩步趨近她,手上的Pistolet也随之擡起。
不過兩個呼吸,貝琳達就感受到急促而微弱的氣息打在了她的臉頰。那人貼得很近,近到貝琳達能夠看見他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頰上,不斷輕顫的睫毛弧度。
他跪在床上且小心翼翼避開壓到她的姿勢,抓住她的手一直在顫,呼吸也亂得一塌糊塗,漆黑的瞳孔不斷失焦再聚焦。
他将Pistolet反了個頭,柄和扳機盡數扣在了她的手裡。
“對不起對不起…哈啊…貝琳達,貝琳達…爸爸錯了爸爸錯了……”
他有點呼吸過度,眼眶很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沒休息好,眼白裡全是血絲。
貝琳達被迫握住了Pistolet的長柄,垂眸,Pistolet的另一端很穩當地抵在了他的左肩。他的手指攏住了她的手指,仿佛隻要她想,就能随意将他打傷。
“别這樣看我…别,别不說話……貝琳達,貝琳達!爸爸錯了爸爸真的知道錯了…你再打一次,再打一次好不好?别,别這樣對我……”
他哭得太兇了,眼淚斷了線一樣流,将他自己的黑色長袍都浸濕了一大塊。
貝琳達沒說話,她迅速判斷現狀,确認自己并沒有處在危險之中,于是很快鎮靜下來,用那雙漆黑的眼眸,看着自稱是她“父親”的人。
他看上去并不老,甚至說得上年輕,膚色白到病态,每一根血管都清晰可見。黑色短發有些淩亂,像是許久沒有打理自己的樣子。
聯想到那個“再”字,貝琳達輕輕皺眉——父親的傷是她打的?父女間怎麼會起這麼嚴重的争執?
見貝琳達皺眉,他看上去更慌了,手抖得都有點帕金森,“别這樣…别不開心了貝琳達…我,我……”。
他應該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幹脆用手推了一下槍口,把口子抵在了他自己的胸膛,毫無血色的薄唇也一直打着哆嗦,一副要凍死、要失血過多而死的模樣。
“消消氣……消消氣我的貝琳達,爸爸真的,真的知道錯了……原諒爸爸好不好?你打,寶貝你朝這裡打一木倉,你别嗚……别這樣對爸爸……”
貝琳達猛地抽回手,連帶着甩飛了那模樣精緻的Pistolet。她沒什麼表情,主要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表情。
她隻覺得莫名其妙,甚至覺得他有點神經病——正常的父親誰會用“朝他胸口開一木倉”來哄人的?反正她爸不會……呃,應該不會?她也不記得了。
她現在已經很累了,沒什麼精力再去應付神經病。但以防萬一他真的是她的父親,巴掌就不扇了,免得以後想起來再糾結、或者是心疼。
畢竟他看上去再有病,一顆真誠道歉和溺愛的心的确沒有作假——最起碼,他說出了她的名字,雖然她也不确定對不對。
于是她面無表情,用冷冷的、清冽的嗓音。
“滾。”
【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得等我睡醒了再說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