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舅父回來了？”
沒錯，昌平君熊啟，從颍川郡回來了。
扶蘇得知消息時，正在給弟弟妹妹們親身演示五射之術。
對這個将來會背叛秦國的舅舅，扶蘇态度很簡潔：“回就回來了，章将軍不用管。”
章邯微愣，他記得長公子對昌平君不是這個态度來着。
看章邯這神色，扶蘇便知他起了疑心，便道：“過幾日再去看他就是了，畢竟孤現在很忙。”
恰好一支玩具箭射到章邯腳下。
章邯：“……”
扶蘇：“……”
說真的，扶蘇其實挺慶幸上輩子沒成婚沒要孩子。如果未來的孩子和家裡弟弟一樣調皮搗蛋，扶蘇甯願一輩子不孕不育。
青陽暢快大笑：“看到沒有！我就說我能把箭射到他腳邊！”
将闾試圖拉他：“是是是青陽最厲害，但那是父王身邊的影密衛，你先回來。”
聽着動靜，扶蘇喊了聲“章将軍”試圖岔開話題以掩飾尴尬，豈料……
“哈！”
那邊青陽剛被哄走，一隻沙包砸在章邯頭上。
胡亥以一種比青陽更欠揍的口氣說話：“大哥你還跟那瘦杆子說什麼呀！快來陪我玩兒！”
扶蘇沉了臉呵斥：“亥兒，不得無禮。”
胡亥被斥，自然也不高興，鼓起包子臉不服氣地跑走了。一點不管扶蘇在喊他。
瘦杆子·章邯好險沒撐住面皮。
章邯：好消息，我的上司子嗣頗豐；壞消息，除了大兒子外，其餘兒子熊得各有千秋。
章邯甚至都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怎麼能因為長公子不去造訪昌平君府上就懷疑他？長公子分明就是身心俱疲顧不上去！
考慮到現在雙方都有點尴尬，章邯告辭後去忙他的，扶蘇則是連送都沒送就去追胡亥——那可是個自己不痛快就要所有人都不痛快的小祖宗。
哪怕扶蘇緊趕慢趕，找到胡亥的時候還是遲了一步：胡亥小小一個人挂在了樹上，身上也被纏了藤蔓。底下一衆宮人鬧哄哄在找梯子，好救他們金貴的小公子下來。
扶蘇：……
扶蘇臉色發白：誰能告訴我一個三歲小孩子怎麼會被纏在那麼高的樹上！！？？
而小孩子本人渾然不覺得有問題，甚至在悠閑地把自己蕩來蕩去：“大哥~，你也一起來玩呀哈哈哈~~”
扶蘇氣血上頭，雙手緊握成拳，破天荒吼了胡亥：“你給我住口！！”
驚人的氣浪以扶蘇為中心爆發，将樹下宮人們掀得幾乎飛出去，也把後面跟來的嬴華嫚等人鎮住了。
嬴華嫚憑直覺做出判斷：現在不能去惹怒扶蘇。于是嬴華嫚轉頭就要帶弟弟妹妹再回去，可惜計劃慘遭夭折：嬴昀嫚眼中帶淚地拉着她衣袖，顫手指向扶蘇。
嬴華嫚轉頭打量赢扶蘇，然後自己也被吓得夠嗆。
扶蘇當然是像嬴政的，他們五官相似，分明是一樣的長眉鳳目，然扶蘇偏平白多了一種悲天憫人的神性。
也許就是這份神性，導緻嬴華嫚現在才發現，扶蘇不笑的時候，根本就是翻版的嬴政。
不過——
不要這個時候肖似父王啊大哥！！！
胡亥也吓了一跳，但随後又是驚喜。他直愣愣看着扶蘇，看着眉眼冷下來後幾乎和嬴政一模一樣的扶蘇。
胡亥發覺，隻有生氣發怒的這個瞬間，扶蘇才像極了他們的父親嬴政。
不過胡亥很快清醒，他現在必須停下，然而身體依舊在按着慣性蕩個不停。
“咕噜噜”
“咕噜噜”
這如同水被煮沸的聲音，鑽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
而衆人目光中心的扶蘇，發絲與衣袂無風自動，眼中怒火幾欲噴發。
胡亥：……好像要完。
——章台宮——
不知何時就不在嬴政身邊待命的蓋聶，終于回來了。
送上一份寫好的卷宗，蓋聶對嬴政道：“娘娘說的恐怕是真的，昌平君有反心，六年前娘娘出事，必與他有關。”
嬴政打開卷宗，一目十行閱覽。
蓋聶：“卷宗上記的人，都是昌平君的眼線，曾多次暗害娘娘，全部被反殺。之後這類暗害便少了許多。”
“另外就是”，蓋聶想了想說道：“上個月我拜托章将軍派人去了一趟楚地，暗中查訪之下，娘娘的父親，似乎在娘娘嫁到秦國那年便暴斃而亡。”
嬴政簡略看完卷宗，又聽了蓋聶這番交代後都快氣笑了：“一幫鼠輩。若非楚國實在地域遼闊，早該先打下他們。”
說完想到真正背叛了的昌平君熊啟，嬴政心中更是怒火翻湧。好啊，秦國養了這麼多年，最後還是養了個忘恩負義的出來。
還讓他當過秦相。
熊啟做過秦相。
嬴政十三歲剛當上秦王時，秦國大權幾乎集中在趙姬與呂不韋手中，能夠制衡他們二人的隻有國内楚系勢力。
當然了，這過往不重要，重要的是雍城發生叛亂時熊啟支持嬴政，重要的是嬴政曾真切信任過熊啟。
而現在嬴政才知道，熊啟背叛了他，還利用了他的妻要害他的子。
“王上，需要去長公子那裡看看嗎？”
蓋聶如此詢問，并給出了解釋。
“娘娘不僅是您的妻，也是公子的母親，身為一位母親，輕易是不會對自己的骨肉出手的。除非當時，公子身邊有誘發之因。”
聽到蓋聶的話，嬴政瞬間回想起扶蘇六歲時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樣子。
小扶蘇穿着那件青綠色，繡有蒼龍紋樣的衣裳。
嬴政：“先暗中去查，隻查扶蘇六歲時穿過的一件衣服。”
蓋聶不懂嬴政想到了什麼，正要應下新差事，忽覺不太對：“王上，宮裡何時多了無需點火便能使水沸騰的器具？”
“？”嬴政肉眼可見的迷惑，目光投向他桌案上的茶壺，果真發現茶壺中的水在翻騰。
“咕噜噜噜”
然而水中沒有熱氣。
事急從權，蓋聶抄起卷宗便将茶壺抽飛出去。不論是何原因，先将這東西扔出去。
可那茶壺竟驟然停在半空不動。
感知不到操縱茶壺的内力，蓋聶腦中警鈴大作，扔下卷宗轉而拔劍護在主上身前，嬴政也是神情陰鸷。
敢在鹹陽宮裡造次，真是好膽。
茶壺繼續“咕噜噜”地響，壺身很快出現裂紋，蓋聶眼睛微眯，已經做好了禦敵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