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秘境隻允許築基期及以下的修士進入,瞿不知是進不去的。
他想要那劍,就把這件事交給她,是不是說明他現在對她還算信任?
不過……想到瞿不知的性格,白拂英覺得他很有可能還做了二手準備,也派了其他人為她取劍。
瞿不知吩咐,她現在不敢違抗。
至于能不能取到,取的是不是瞿不知想要的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原本要殺的人沒來,最大的敵人又閉關養傷,秘境暫時還沒開,白拂英的生活又恢複了枯燥平靜。
得益于此,她終于有空參悟那個帶着劍意的小木雕了。
夕陽西垂,暮色四合,落日的餘晖順着窗戶灑進來,在白拂英臉上投下金紅色的日影。
白拂英保持打坐的姿勢,手中拿着那個粗糙的木雕,雙眼微阖,神情卻有些緊繃。
小木雕的劍意被包裹在方寸之間,白拂英神念微動,凝聚成一條細細的線,朝着木雕的方向探去。
這是有些冒險的行為。
修士很少會在有危險的地方探出神識,因為神識一旦被攻擊,輕者要養上許久的傷,傷得重了,很容易神魂破損,直接身死道消。
不過白拂英重活一世,神識比常人更為凝練堅韌,若非如此,她還真不敢随意冒險。
神識輕輕探出,朝着小木雕包裹而去。似乎是察覺到有東西在靠近,道道劍意立即被激活,朝着四面八方射去。
白拂英呼吸一窒,隻覺腦海中猶如針紮一般刺痛,幾乎難以保持體内靈力如常運轉。
然而這不是結束。
一道彩色的光随着劍意纏上白拂英的神識,逼入她的腦海。
霎時間,白拂英隻覺腦中轟鳴,一段畫面突兀且強硬地侵入她的腦海中,令她難以抗拒、難以掙脫。
她朦胧地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但這停滞也隻是一瞬間,很快,彩色的畫面便如水墨一般暈染開來,那個身影也越來越模糊,最終與記憶的底色混為一體。
還不夠。
她窺探到的,也不過是未知記憶的冰山一角。
白拂英從疼痛中緩過神,神識堅定地朝着小木雕繼續前進。
期間,她又無數次接收到這些畫面。
隻是所有畫面都是殘缺的,每當她想要仔細看一看,畫面就會狡猾地融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受了無數道攻擊之後,似是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她,那些劍意也終于停了下來,不再排斥,畫面也不再出現了。
白拂英順利找到空隙,神識将小木雕徹底包裹。
但很顯然,她并不滿足于此。
如雷電般奔騰翻湧的劍意終于被安撫下來。
白拂英越過這些危險的意識碎片再度向前,試圖穿過極具迷惑性的攻擊,探察到小木雕的本質。
然而就在她動作的瞬間,原本還算安靜老實的小木雕中,忽然迸發出一股極強的力量!
這股力量不同于剛剛的小打小鬧,甫一出現,一股如高山般莊嚴、沉重的威壓,便徹底壓制了白拂英。
白拂英心頭一跳,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經被這股威壓包裹在其中,難以掙脫,也掙脫不得!
猩紅的血絲因沉重的壓力而攀上她的眼白,白拂英呼吸愈發沉重,目光卻愈來愈堅定。
忽地,她閉了閉雙眼,身體竟放松下來。
與之相對的,是她的神識傾巢而出,開始主動與威壓對抗!
似是沒想到她還有精力對抗,那壓力停頓了一瞬,又如疾風驟雨一般加大了力道,不斷沖擊着她的意識。
白拂英的眼前已經出現了幻影。
她仿佛看見自己的面前站立着一座高聳的山,高山直入雲端。
她又看見自己站在一條長河的邊緣,河水滾滾流淌,倒映出日月星辰。
而在高山和河流的擠壓下,她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無能為力,隻靜靜地漂浮着,觀察着世間的一切。
鮮血悄無聲息地從白拂英的眼中流出,與冷汗混在一起。
長發黏在她蒼白的臉上,像是一條條黑色的蛇,靜靜地在她的皮膚上盤踞着,更讓她多了幾分陰冷。
就在這刹那,白拂英身上的氣息一變,所有的神識被她調動,朝着面前的高山與河流碾壓過去。
隻聽一聲巨響,仿若山川倒塌、河水倒流,天崩地陷,又仿若隻是樹葉飄落的輕響。
所有的一切都凝結成彩色的漩渦,咆哮着想要将沉思中的女修吞噬。
而在這一片混亂的色彩中,白拂英睜開了雙眼。
在那一瞬間,她看到了。
那是一個身着白衣的女人。
她手裡拎着一把劍——一把十分普通的劍,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任何紋理,仿佛隻是出自平凡工匠之手的平凡作品。
白拂英的心神,卻在見到那把劍的刹那,便前所未有地震動起來。
那把劍,并非凡劍!
或者說,用劍的人,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