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先叫你小師酌光了。
原野的視角跟着小男孩兒走進了卧室,自顧自地給人家命名。
“媽媽。”小師酌光一進門,先看向房内一個打扮十分優雅的女人。
“嗯。”女人矜持地颔首,低頭看着自己兒子的表情并不親切:“這是媽媽的同學,好好幫她看看。”
“大師您可算來了,”候在一邊的女人三十歲上下,穿着打扮很氣派,一雙眼睛卻哭得紅腫,自師酌光進來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卻又按捺住了沖動,直到師酌光的母親發話,才得到赦令般急切地迎了上去,淚眼婆娑道:“我家寶寶已經睡了兩天啊,求您救救他。”
女人顯然是寶寶的媽媽,面容憔悴且愁苦,緊緊跟在不大點的小師酌光身邊,一口一個“大師”“您”的,多少有些滑稽。
但原野四下看去,房間内所有成年人,都對這位不到十歲、身量細長又瘦弱的小大師十分敬畏,其中甚至包括師酌光的母親和保姆,不過仔細說起來,她倆的表情嫌惡和恐懼更多一些。
“我知道了。”小師酌光的聲音滞澀,就好像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你們都出去吧。”
衆人聞言魚貫而出,隻有原野沒有素質的留在了原地,恨不得把脖子伸出去兩米觀察小師酌光的表情。
小師酌光沒有表情。
房間裡隻剩下了他和躺在床上的男孩兒。對方看着和他年紀差不多,臉色紅潤,還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嬰兒肥,雖然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兩個人放在一起,還是看起來蒼白瘦削的師酌光更需要治療。
原野如是點評道。
小師酌光不知道正有人對他評頭論足,還是平闆着臉一副沒有表情的樣子走到了男孩兒床前,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枕頭上。
霎時間一陣黑色的霧氣彌漫上他的手指,小師酌光吃痛,将手縮了回來,黑霧還盤桓侵蝕着他的右手,他卻也沒有其他反應了,小木頭人一樣站在床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小師酌光終于動了起來,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把水果刀,刺在左手掌心上。
“嘶——”小師酌光疼得抽氣,手下的動作卻未停。
刀刃在掌心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鮮血瞬間湧出,卻沒有流下來,而是化作絲絲縷縷的霧氣,騰空而起,蜿蜒流向了昏迷的男孩兒。
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在這一刻勾連在了一起,鮮血化作的霧氣散出光暈,小師酌光連疼痛的表情也沒有了,木木地看着男孩兒,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眼前的光景突然變了一個樣子。
兒童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糖果搭成的房子。餅幹和巧克力砌成的牆壁,硬糖做的窗戶,棉花糖簇擁起的床鋪和奶油與堅果碎鋪成的地毯,房間之奢華,如果不是原野這兩天稍微補充了一點現代知識,甚至認不全這裡的原材料。
是天堂啊。
原野虔誠地贊美。
幼兒版師酌光顯然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世面,他呆呆地站在房子中央,看着棒棒糖吊燈默默吞口水。
幾秒後,才想起來找這次的苦主。
苦主一看就見過世面,知道他媽不能讓他在這種蛀牙溫床呆着,縮在牆角正警惕地嚎啕大哭。
但見的世面不多,哭累了還要舔一舔他抱着的等身巧克力熊。
“别哭了。”小師酌光走過去,表情酷酷的,聲音呆呆的。
“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小男孩兒擡頭,看着莫名其妙出現的蒼白陌生孩,哭得更帶勁了。
“不要哭了,你被魇住了,”小師酌光沒有一點哄孩子的經驗,對哭聲置若罔聞,繼續平鋪直叙道:“你睡的枕頭裡有髒東西,它們把你帶到了這裡,我來帶你回家。”
“你是誰?”小孩兒稍微暫停了一下哭聲,問道。
“你媽媽讓我救你出去。”小師酌光說話的樣子已經初見日後冷淡的模樣。
“不能出去。”小孩兒抽了下鼻子,伸手指向糖果窗戶:“外面有鬼。”
那啥?
原野對未知新名詞充滿了警惕,和師酌光一起順着男孩兒的手指看向窗外。
窗外是漆黑的一片,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音,顯然不是一個正常的空間。
“沒有鬼。”小師酌光看完,轉頭看向小男孩兒:“跟我走。”
“有的有的。”小男孩兒眼看又要哭了:“隻要出去,就會有鬼來抓我。”
“哦。”小師酌光平闆的語氣毫無安慰人的作用:“它們就是來吓你的,讓你不敢出去,你就一直醒不過來。”
“跟我走吧。”小師酌光比男孩兒要高一點,他站直了身子,不帶感情的俯視着他,道:“你一直不出去,你媽媽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