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她會經常夜出，似乎成了習慣，因為本來也沒幾個朋友，在來到這座城市之後，若不是巧合讓她遇到楊知溪，自己恐怕連一個人都不認識。

但高中的友誼經過時間流逝，她們也沒了昔日過往的親密，時隔幾年，多多少少彼此都會有隔閡，這段關系能這麼堅持着，對江笙來說已經實之不易，好在楊知溪性格開朗活潑，平常兩人也能聊到一塊兒。

隻是楊知溪平常工作隻有晚上才回來，而她也有男友，江笙不想破壞人家情侶的獨處，也就很少邀請楊知溪跟她一塊散步。

楊知溪發現她這個習慣，總會忍不住問她去外邊幹什麼，江笙每次給出的理由都是散心。

可散心……散心，散了兩年究竟散了嗎？她究竟在做什麼？

迷茫和未知像是一層灰色的網格，深深籠罩着她。

她隻不過是找個借口出來罷了，單純的想出來透口氣，兩人合租的房子很溫馨，是江笙自己的問題，很多時候，江笙都會有感而發：或許隻有黑夜才最适合她。

“今天是圓月呢。”江笙擡頭看向夜空，下一秒笑道，“這麼遠不一定能看清，但如果放大一定很漂亮。”

沈賀嶼聞聲也擡頭，認真觀察了月亮，随後附和：“聽新聞說，下周一好像還有月食，到時候的場面應該更讓人驚歎吧。”

“還有這種奇景。”她有點期待了。

見江笙的目光一直盯着夜空，沈賀嶼這才敢稍微側身觀察她，占據身高優勢，他從江笙頭頂的發絲向下細看，往下是被碎發遮掩的額頭，一半臉被陰影遮擋，另一邊被路燈的光照得泛黃，月光打在她身上，顯得格外溫柔恬靜。

“笑什麼呢？”

江笙突然轉頭，疑惑的看他。

沈賀嶼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嘴角已經上揚，見江笙察覺，臉上的笑容已經僵硬，于是戰術性的輕咳，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隻好小聲說：“你……你今天很漂亮。”

江笙聽完霎時愣住，完全沒料到沈賀嶼突然誇她，一時讓她不知道該怎樣回複，隻好說：“哦……謝謝啊。”

沈賀嶼也隻“嗯”了聲，江笙覺得氣氛有點尴尬，隻好加快腳步繼續向前，沒有注意沈賀嶼說完那句話後的臉紅。

一路上隻有兩人的沉默，能聽到的聲音就是周圍的吵鬧聲，再近一點就是腳步聲。

沈賀嶼猶豫片刻，決定主動打破這過于寂靜的氣氛。

“你是在這附近住嗎？”他問。

江笙想了想，說：“差不多，過兩條馬路就是了。”

于是，沈賀嶼抱着期待的語氣問她：“你……經常來這裡散步？”

“是啊。”

得到消息，沈賀嶼眼底閃過一絲激動，于是他旁敲側擊的詢問江笙：“那……你是和父母一起住嗎？”

江笙聽到這個問題不禁抿緊嘴唇，怎麼感覺沈賀嶼每個問題都能問到她的緻命點，這讓她想起第一次和沈賀嶼交流時，也是毫無惡意的一提，揭起她的舊傷疤。

雖然這些對她來說早就不在乎了。

“唉……”江笙冷不丁笑出了聲。

沈賀嶼一臉疑惑，不明所以，小心詢問：“我又說錯話了嗎？”

江笙整理好表情，先是回答了沈賀嶼的話：“沒有，我和朋友一起合租在一起。”

而後理了理臉上的碎發，開玩笑的打趣他：“我覺得你就像個雷達探測器，每次開口都能把我問的措手不及。”

什麼意思？

沈賀嶼聽的一頭霧水，是讓她困擾了？

他從憂慮變成疑惑，他低頭俯視着江笙，舒平的眉頭緊皺起，墨色的瞳孔緊緊盯着另一雙棕色的眼睛，似乎想要從江笙的眼裡找出答案。

某種莫名的壓迫感朝江笙襲來，他們的距離再正常不過了，但沈賀嶼深幽的目光直盯她，讓江笙第一次對他感到緊張，甚至有些不敢對視，于是慌張的躲開他的視線。

江笙晃過身子，将臉朝向另一邊，努力緩解氣氛：“沒事沒事，你不用在意我的話，我就開個玩笑。”

她的思緒亂了，像是被人撥動心弦一遍又一遍。

江笙隻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身後的沈賀嶼突然開口：“對不起，我再一次說錯了話。”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讓江笙尴尬了。

“沒事。”江笙此刻已經調整好呼吸，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江笙換了個話題：“對了，你平常的愛好是什麼？”

沈賀嶼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其實我沒有明确的愛好，隻要自己喜歡就會去做。”

“贊同你這個觀點，做自己喜歡的事多好。”

沈賀嶼問：“你呢，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她說：“我……我最近剛把工作辭了，不過現在沒工作挺輕松的。”

江笙說完心裡自嘲一番，現在隻能算無業遊民，工作反反複複換了幾個，但都沒有堅持下來的，太失敗了。

沈賀嶼聽着她的話，視線不經意掃到她的脖子，又想起那天在傘下看她的樣子，瘦弱的脖頸和蒼白的臉，病殃殃的模樣讓他過目不忘。

他問江笙：“你看起來很瘦，是最近有煩心事嗎？”

江笙搖搖頭，語氣有些無奈：“我家人都瘦，我遺傳他們，後來因為挑食營養不良才變成這個樣子，其實你看我，一副瘦骨架根本不好看。”

“沒有，我覺得你很漂亮。”沈賀嶼将心裡話脫口而出。

第二次，誇她漂亮了。

腳下的步伐停止，江笙頭一次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尤其是現在跟他待在一起，腦子暈暈的，心也突然跳的很快。

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不能慌亂，一邊想着該說什麼，很快想到關于他的生活，問：“你長的也很帥，學校裡難道沒有女孩追嗎？”

“有的，但是我拒絕了。”

“為什麼？”

沈賀嶼回想當時被告白的場景，語氣很平靜：“沒有遇到喜歡的人，也不想讓她們誤會，就直白的拒絕了。”

“這樣啊。”江笙臉上的餘溫還未褪去。

“那我能問你兩個問題嗎？”她說。

“走了這麼久你累不累？”

“不累。”恰恰相反，能跟江笙一起散步對他來說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累。

“那你為什麼願意認識我當朋友？”

江笙這個問題很純粹，隻是想明白對方是懷着怎樣的心态願意和她做朋友，可這個問題遲久沒有得到回應。

她再次看向沈賀嶼。

他目光真誠又熱烈的注視着江笙，身體兩側下垂的手臂有些晃動，左手的拳頭握緊，他努力讓自己放松，最後鼓起勇氣進行了表白。

“因為我好像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