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與良,在量刑上就不公平。
賤籍傷害良人,罪加一等,良人傷害賤籍,罪減一等。
不公平這個字眼,自打宋瑾在這個世界醒來就沒有離開過她的腦子。
她不想打,也不想争,她隻想平平安安自由自在地活着。
宋瑾抱着春雲走了一陣子,奈何自己病未好全,身子虛得很。
此刻抱着人走路,身上早就沁出汗來,腿腳也跟着發軟,隻好把春雲放在廊下美人靠上歇着喘氣。
“蔓草,可是累了?”
“這可怎麼辦呀?要不要送出去給她爹娘?”
宋瑾看着懷裡哭聲漸悄的春雲,葉問芙的一巴掌應該問題不大。
“算了,就不出去了,我先帶去我那邊歇一晚。”
正說話間,蓮心帶着杜鵑來了。
原來蓮心見裡頭要鬧,轉頭就回了紫竹苑搬救星去了。
杜鵑是大奶奶文雅身邊的丫鬟,在外頭也是說得上話的,何況不給炖鴿子雛這件事,她也有份。
“怎麼回事?怎麼都窩在這裡?都沒活了麼?”
杜鵑一來就看見丫鬟們窩在一起,趕緊攆開了,等人走了才過來看春雲。
“怎麼回事?”
“四娘惱我,拿春雲撒氣,挨了一嘴巴子。”
杜鵑聽了歎氣,她們做奴仆的,多多少少挨過打,隻是春雲哭的實在凄慘,便道:
“怎麼辦?送到前頭她爹娘那裡去麼?”
宋瑾還未說話,春雲已經拼命搖頭,把腦袋直往宋瑾懷裡紮:“不去。”
宋瑾見狀,試探着問:“可能在我屋裡睡一晚,我倆從前都睡一個被窩的。”
杜鵑聽了歎氣道:“本就互看不順眼,一下子兩個丫頭都住到紫竹苑,給那頭知道了不知道要怎麼陰陽怪氣,又不知道誰要倒黴。”
“就一晚,不給别人知道好不好?”宋瑾哀求着。
杜鵑無奈,勸道:“叫她别哭,吵着大奶奶了,咱們都得挨罵。”
宋瑾聽了連連點頭,這便是答應了。
她有些抱不動人,杜鵑幫着把人接過去抱着走在前頭,宋瑾跟在身後。
眼下正是晚餐時候,杜鵑抽了空出來還得回去伺候,因此将人放在宋瑾床上之後便出去了。
臨走還叮囑她别鬧出聲響來,宋瑾答應了她才安心離去。
春雲一張小臉早就哭的髒兮兮的,宋瑾找了水和帕子給她擦臉,悄聲問她:
“還疼麼?”
春雲呆呆的,察覺到宋瑾的嘴巴在動,卻沒有聽清。
“你說什麼?”
宋瑾加大音量:“我問你還疼不疼?”
春雲道:“耳朵疼,頭發昏。”
宋瑾聽罷,抓住她的耳朵想看看裡頭,結果天色昏暗,根本看不見,隻好作罷。
隻叫她今晚就睡在自己屋,明天還得回去西苑。
不提西苑還好,一提起春雲的嘴巴一咧:“我不想回去。”
臉上眼淚嘩嘩直流。
宋瑾無奈安慰她:“不回去四娘指定要鬧的,到時候還是你倒黴,你瞧瞧我就知道了,發了一頓燒,差點沒燒死。”
春雲聽了湊過來問:“我聽她們說,你發燒的時候通神了,那我也燒燒,沒準就能來大奶奶屋裡了。”
宋瑾聽了趕緊制止:“你最好趕緊打消這個念頭,一個通神是通神,兩個通神就是鬧鬼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神仙搬來咱們家了呢。一個個都通神,傳出去恐怕整個蘇州都得燒起來。”
春雲聽了嘿嘿一笑,扯的耳朵生疼,便又立刻收斂了。
“你這裡真好,一個人住這屋子,還有幹淨的被子,比咱們屋裡的軟多了。”
宋瑾聽了輕笑一聲,做人家的手套是有代價的,隻是如今她已經沒有選擇了,要麼進,要麼原地不動,為奴一輩子。
她賭自己赢。
夜色漸黑,宋瑾聽見外頭沒什麼聲音了,便打水洗漱後鑽進了被窩裡。
被窩下面的春雲察覺到宋瑾進來了,身子立刻貼了上來,一雙手抱住宋瑾的胳膊,乖的不得了。
她把宋瑾當水中浮木,明明兩個都泡在裡頭,一個也上不了岸,但是抱着就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