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蒸的排骨不能通過水煮的法子去血水,因此宋瑾取了一隻大碗用來泡排骨。
排骨讓廚房的婆子幫忙剁成小段,全部浸沒水中。
宋瑾一邊做着,一邊教着:“這排骨用水泡出血水來,等會子蒸出來會好看些。”
李婆婆道:“我們往日都是冷水煮着去血水,浮末一撇,幹幹淨淨的,熬出來的湯也清透。”
宋瑾笑笑:“這水一煮,排骨的味道就淡了,再蒸就沒有那麼鮮了,所以就不能水煮。”
其實宋瑾也不大懂其中的邏輯,反正她就是這麼學的,那就這麼做着呗。
“這個排骨呢大約要泡上小半個時辰,等浸泡的水都變紅了就差不多了。”
做完這些,宋瑾沒有繼續留在廚房裡,而是出去院子裡逛了逛,臨出門前叮囑婆子們幫着把糯米換熱水。
幾個婆子見她做菜手藝沒有絲毫要保留的意思,因此也都願意幫她。
宋瑾出了廚房,往後頭花園裡頭去。
蔓草的爹是園公,種花種草最是在行,她今天就要去花園裡頭逛一逛。
柏家甚大,以三個廳作為中軸線,兩邊各有一個湖,作為後院的一部分,外頭的家丁們極少進來,倒是宋瑾這種女婢可以在裡頭亂竄。
宋瑾穿過遊廊,走進一條石徑,前方芭蕉青綠,假山還真。順着小徑穿過假山,又見花發柳垂,春風推波,一座九曲石橋連着湖中假山。湖上荷葉舒展,湖邊柳絲搖曳,宋瑾不禁感歎,住在豪宅裡的除了主人,還有奴才。
憑什麼自己兩世都是那個奴才?
一想到這裡宋瑾就氣,擡腳踢飛一顆碎石,那碎石随着噗通一聲落入水中,湖面泛起圈圈漣漪。
正在生悶氣之際,東南角的一間房子落入宋瑾眼中,那是柏家用來培育花草的地方,是她爹老陸時常出沒的位置。
“培育花草?”宋瑾嘀咕了兩句,同時開動腦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辣椒和西紅柿剛剛進入中國的時候,都是作為觀賞性植物存在的,沒準這豪門大戶的柏家就有了。
打着找菜的主意,宋瑾拔腿就往那間小屋去了,恰逢他爹老陸正在裡頭忙活,她便打了個招呼。
“爹。”
相比陳婆子的細膩,老陸雖覺得女兒有變化,卻怎麼也想不到裡頭換了人住了。因此并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倒是對自己的娘子昨夜哭着回來感到納悶,可是怎麼問她也不肯說。此刻見着宋瑾來了,免不得抱怨兩聲。
“你怎麼有空來了?”
宋瑾笑笑:“我在廚房幫大奶奶準備午飯,得了空就出來逛逛。”
老陸聽了高興,做奴婢做到這份上也是得臉了。
“你要是有空就多陪陪你娘,她昨兒不知道怎麼回事,回來就哭,一直哭,怎的都勸不好,問也不肯說。唉......”
老陸面帶愁容,宋瑾聽了這個話,臉上笑意保持不住,也沉下臉來,不知道該怎麼去圓這個謊,想了半晌才道:
“那我等會子見了娘,一定好好安慰她。”
“唉,這樣才好,她總是聽你的,你說什麼她都聽。”
宋瑾鼻頭一酸,扭過頭去不敢看老陸。誰知這一扭頭,便看見了一朵朵小白花。
那是辣椒。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宋瑾還以為要找蔓草的爹去四處打聽打聽可有新鮮的花卉,哪曉得辣椒就在自己開着花呢。
“爹,你種了多少這個?”宋瑾指着辣椒問。
老陸順着女兒手指看去,答道:“這是這兩年傳進來的新鮮玩意兒,叫什麼番椒。别看開的白色小花,等結出果子來紅豔豔的,漂亮的很。大奶奶去年在陳大官人家見着,覺得有趣,便叫家裡也種一些。你爹我也是第一回種,就幾盆子,怎的?你喜歡?”
宋瑾笑而不答,她喜歡,喜歡死了。
“爹,今年全都留種呗,我覺得明年會需要更多的。”
“哈?大奶奶喜歡?”
宋瑾笑笑:“你隻管留種好了,到時候我還得跟你讨些呢。”
“你問這個作甚?”
老陸不解,宋瑾卻不想回答,而是反問:“爹,你這裡有番椒,那可有番茄?”
老陸擡眼看天,認真思索着何為番茄。
“不曾聽過,你要這個?”
宋瑾連連點頭:“往後您要是遇上有人來家裡推薦什麼花卉啦,或者是外頭有商人啦,您就幫我問一聲,可有一種名叫番茄的東西。”
“成,你要問我便幫你問。”
宋瑾笑笑,沒想到這個當園公的爹能幫上自己這麼大的忙。她在院子裡逛了一圈,結結實實地體會了一把大明時期蘇州富商家的大宅子,雖不比前世所見的蘇州園林,可也算得上深宅大院,富饒至極。
逛了一大圈子的宋瑾從後院準備去廚房處理她的排骨,結果走至茶廳的時候就見一個身穿粉底道袍,頭戴唐巾的男子從裡頭滿面紅光地出來。
那人見了男子裝扮的宋瑾,也不拘謹,自來熟一般地拱手作揖道:“小生莫鴻福,字青松,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