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拱手道:“在下文子晉。”
莫鴻福聽罷笑意更甚:“原來是文家公子,失敬失敬。”
宋瑾來到這個世界,日常所接觸的不是像她一般的奴婢,便是不精詩書的主母姨娘們,今兒似乎冒出來一個讀書人,講起話來文绉绉的,宋瑾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
好在那莫鴻福也不甚介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宋瑾,自顧自地問道:“公子來此是?”
這話問的宋瑾一愣,本不想說實話,又覺得這個身份早晚要見人的,因此答道:“子晉自鄉下來此謀生,姑姑念我暫無居處,留我歇宿幾日。”
莫鴻福一聽,臉上喜悅之情減淡,再次打量着宋瑾,一身棉衣,确實不夠富貴,看樣子跟這家的大奶奶關系也不親近嘛。
“子晉兄既來了蘇州,有大奶奶在,何愁不得謀生,我看将來必定大富大貴。”
莫鴻福判定完畢,臉上重新堆起笑臉,親熱地拍了拍宋瑾的肩膀,差點沒把宋瑾拍出内傷來。
宋瑾笑笑:“借鴻福兄吉言。”
“嗳,”莫鴻福似乎不大樂意聽這個稱呼,糾正道:“叫我青松兄就好。往後你我俱在蘇州,免不了再見,到時候在下一定帶子晉兄好好見識見識這蘇州的盛景。”
宋瑾笑着謝過,兩人這才拱手作别。
宋瑾見那人出了柏家大門,這才長舒一口氣。
跟讀書人說話真累。
宋瑾與莫鴻福不過區區數語,從開始的文家公子到子晉兄,從拱手到拍肩,這人套近乎倒是有一套。
隻是文雅也不甚有文化,怎的突然招來書生?
一個念頭鑽進宋瑾腦中,若不按宗族順序立繼,就需要見官,而見官免不得寫訴狀。
訟師,不就是秀才的一條謀生門路麼。
眼看着文雅開始拖延時間,宋瑾也不耽擱,徑直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李婆婆十分用心,此刻那泡糯米的水都還是熱乎的,手指一掐糯米便從中斷裂,已經泡的足夠軟了。
泡排骨的水也已發紅,宋瑾倒去血水,用清水沖洗幹淨後便準備調料開始腌排骨。
衆人看着宋瑾取出各種佐料來,切了大蔥段和生姜片添進去後,又加了醬油、白糖、鹽。
“廚房可有酒?”宋瑾問道。
“有有有,要什麼酒?黃酒還是燒酒?”
宋瑾道:“燒酒吧。”
有婆子遞過來一個小壇子,宋瑾用竹筒沽了兩勺的量出來,再放團粉和油進去,徒手抓捏起來。
“這油添進去呀,可以幫着把水份鎖住,蒸出來更嫩些。這團粉放進去呀,是用來增加粘性的,等會子好粘糯米。”
衆婆子口中嗯嗯,紛紛點頭。
“等捏勻了以後再等兩盞茶的功夫,等他入味了再裹面粉。”
“好嘞好嘞,我們幫你盯着。”
宋瑾笑着謝過了。
做完這些,宋瑾洗了手,也不離開廚房,而是湊到蔓草的娘陳婆子身邊待着。
陳婆子靜靜地幹着活,宋瑾想幫忙卻被攔住了:“你别忙這些,忙些你自己的事吧。”
宋瑾有意套近乎:“娘,幫你不也是事嘛。”
陳婆子手上不停,嘴角帶着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當娘的人了,女兒好了,娘便好了。”
宋瑾手上一僵,鼻頭發酸。
對于這樣一個封建社會裡沒有接受過教育的老婆婆來說,與其接受女兒死了,不如接受女兒真的成仙了。
她依舊視宋瑾如女兒,隻是多了幾分客氣。
想到此處,宋瑾也不再去管陳婆子的話,隻是抓起桌上的菜幫着切了起來。
陳婆子見狀,瞧了眼宋瑾,沉默之後接着幹活。
眼看着巳時正刻已過,宋瑾開始處理起排骨來。
糯米水倒去,倒入一些醬油攪拌均勻,既調味也調色。取出蒸包子用的小蒸屜,底部鋪上濕紗布,排骨重新抓捏兩把,便放進糯米裡滾上兩圈,直滾得排骨上都沾滿了糯米才擺進蒸屜裡。
一圈排骨擺下去,擺的滿滿當當後還多出一些排骨來,宋瑾想了想,又取了蒸屜,擺了兩小圈的排骨,剩下的糯米塞進縫隙裡。
兩個蒸屜疊在一起,加了蓋子,上鍋蒸足一個時辰。
婆子們的問題來了,三份排骨如何送四個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