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裡擺着假藥材在柏家宅院裡是個秘密,除了幾個幫忙擡藥材的家丁知道,旁人一概不知,權當是真材實料的昂貴藥材。
因為宋瑾慫恿文雅開酒樓,家裡廚子調走兩個,這可苦了三房妾室。
梅林院裡三個姨娘,除了二娘趙依柳活的像個啞巴,另外兩人早就恨透了宋瑾。
于是在知道宋瑾拿了鑰匙去看管西苑的時候,三四兩房竟意外地合起夥來了,隻是點火的人一緻選擇了春雲,這個梅林院裡跟宋瑾走的最近的丫鬟。
一頓棍棒之下,春雲半夜裡被打了出去,宋瑾離開時又忘了關門,于是這把火宋瑾還沒動手,就這麼起了。
宋瑾站在陰影中,眼看着春雲跑遠了,卻一聲不吭,甚至幫着盯稍。
火勢一大,便瞞不住了,火光沖天之中,整個柏家喧鬧起來。
有人拿了桶,有人拿着盆,全都往後頭沖進來,幾個曉事的家丁跟在裡頭添亂。加上夜又太深,救火兵丁甚至來不及出馬救火,于是一場原本還可救助一把的火就這麼把西苑燒盡了。
宋瑾算了算,估摸這場火燒了近三千兩的銀子進文雅的私人腰包裡。
真劃算。
柏家這一夜無人入眠,看着西苑成了灰燼,宋瑾和文雅都滿意地吸了口氣。
宋瑾上心,在火勢快要熄滅時走近了去瞧,還好文新精明,塞進來的柴火都是細樹枝子,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隻有外邊還留着一點點燒剩的黃芪,勉強算是證明這裡曾經是藥庫了。
本來木質的房子,要起火也屬正常,然而這件事還是鬧大了,因為柏笑天那頭知道了,于是派人過來問。
文雅自然不會隐瞞,否則她解釋不了賬上丢失的銀子,于是柏家那頭鬧了起來,一大早的就報了官,死活要有人擔起這份損失。
官差來的時候,宋瑾正在紫竹院陪着文雅扮演着愁眉苦臉的把戲,外頭忽然有人來報,府衙派人來查起火一事。
宋瑾在屋裡聽着,渾身一哆嗦,她這個“賊”終于還是要見官了。
她扶着文雅,兩人都揉了揉眼眶,紅通通的出去見人。
經過花園時便看見裡頭站滿了衙門皂隸,文雅又抹了把臉,哭将開來。
“我老婆子是造的什麼孽啊,這才沒了夫主,家中又起大火,這可是家主多年的心血呀,全都毀了,全都毀了......”
說着嗚嗚幾聲,宋瑾也跟着抹眼淚。兩人就這麼一邊演着一邊走進了燒成灰燼的西苑裡。
擦過眼睛之後的宋瑾看向院内,尚冒輕煙的灰燼前立着一個站得筆直的男人。
隻見那人頭戴雲巾,身穿一襲鮮綠緞地祥雲暗紋的道袍,腰系同色縧帶,腳蹬石青色緞靴。肩頭寬闊,身型挺拔,雙手背負,宛若青竹一般立在那裡。即使不看臉色也能感受周身散發出來的威嚴氣場,何況周邊還有一群圍着他,一樣站得筆直的皂隸。
宋瑾心中納悶,看衣着不似官差,偏偏周圍人恭恭敬敬,一定有貓膩。
就在宋瑾胡思亂想間,那人忽然回頭,四目對望間宋瑾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小步。
完了。
青竹雕成了寒冰劍,宋瑾這一身的假皮有不保的風險。
那人也怪,一雙眼睛對上宋瑾之後便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犀利,盯得宋瑾魂差點都飛了出去,更别提看清那人長什麼樣子了,事後想起來就兩個字:犀利。
察覺出什麼來了麼?可千萬别被抓到什麼把柄。
宋瑾這樣想着,那人已經開始問話了。
“貴府昨夜起火,為何沒有報官?”聲音低沉,自帶威嚴。
文雅抽抽搭搭道:“本就是深夜起火,又有宵禁,如何能去報官。”
那人又問:“為何早上不去?”
文雅再答:“早間派人來瞧過,都是些藥材,也不曾傷人,報了官也賠不來我的藥材呀。”
說完便開始以手掩面,放聲大哭起來,宋瑾趕緊跟着學。
哪曉得她剛抽兩嗓子,那人就沖着她來了。
“你是何人?”
聲音犀利,寒冰一般射來,五月的天氣愣是問得宋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宋瑾忙做了個呼吸穩住心神,壓下了行萬福禮的本能,拱手答道:“在下文子晉,自鄉下來投奔姑母。”
說完微擡眼皮,便瞧見那人雙眼微眯,定定地看着她,驚的她趕緊垂眼看向地面。
“這裡的藥材是誰在看管。”
宋瑾答:“昨夜是在下幫着看管。”
“哦,”那人意味深長的一聲,接着宋瑾便看見那雙石青色緞靴往自己的方向走來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