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鼎樓的日子照舊。
宋瑾買了個匣子,将自己的私房鎖了,幾個姑娘晚上窩在被窩裡聊天。
“嗳,你之前不是說要脫籍嗎,有了這筆銀子,應該就能脫了吧?”
原先誰也沒當真的事情,因為突然多出來的這筆銀子,一個個都覺得實現有望了。
“我是想呢,可是還有我爹娘呀,不然我一個人脫了籍,出去了也是麻煩。”
“對啊,咱們女子都不能随便買田買地,要麼你把你爹脫了籍,要麼你就得找個人嫁了。”
說到這裡,宋瑾也是郁悶的很,這女子不隻不能随便繼承,就連産業都不能随意擁有。
“嗳,可是我聽說,這女子隻要家裡頭人死絕了,就是能的。”
采薇一句話,引得紅杏拿手肘碰她:“好端端的大活人還在呢,就提死啊死的。而且你說的那是繼承,咱們能繼承什麼呀?奴籍啊?”
采薇知道話說的不吉利,吐吐舌頭,也不辯駁了。
“你也别想那些遠的了,”紅杏提醒宋瑾道:“就想想這銀子可能保住吧。我聽說有些刻薄的主人家,知道奴才發了财,就行抄估的手段,任你掙下多少,最後也是到了主人手裡頭。”
宋瑾咋舌,她知道銀子難保,也知道文雅不是什麼大度量的人,那兩千兩的借據可不就是拿來困住她的麼。
采薇翻身睡下:“要我說,咱們呀還是先過好當下的日子吧。我瞧着那柴家就不錯,賞銀給的這樣大方,将來若是再來幾次席,咱們也能跟着吃上好的。隻要咱們守口如瓶,大奶奶哪裡能知道這裡頭的事情。”
幾人聽了這個話都笑笑,有好大家一起享,自然沒人到文雅面前嚼舌根。
宋瑾不擔心眼前幾人,倒是想起馬蹄巷的文新來,那未必是個省油的燈。她掙了這樣一筆銀子,指定要存過去的,到時候免不了要見面。
細算起來,她确實好久沒見過文新了,不知道他在忙什麼,最好也把自己忘記了才好。
這天上午,食鼎樓沒什麼客人,宋瑾跟阿榮将店中的賬目一合計,提上從柴家得來的二十五兩銀子往馬蹄巷去交帳。
七十兩銀子,宋瑾隻交了二十五兩上去,沒人吭聲,畢竟吃了雞喝了酒,宋瑾也沒得罪誰。
說來也巧,宋瑾來的時候,馬蹄巷正忙碌着,幾個挑夫正往外頭挑東西呢。
宋瑾掃了一眼那箱子,再看看挑的那木棍,便知道裡頭是銀子,而且份量不輕。
“文公子。”
宋瑾進了院子,瞧見文新正在廳中與一穿沉香色湖紗道袍的男子說着話。
那人年歲不小,隻是宋瑾不曾見過。
“哎呀,子晉兄,你怎麼回來了?來來來,我這邊正好辦完事。”
說着對身邊的中年男子使了個眼色,那人倒是識趣,立刻站起身來拱手道:“那文公子,今日就說到此處,在下先告辭了。”
說完又對宋瑾拱手,領着自己的仆從出去了。
宋瑾走進廳中,笑道:“前兩日到柴大官人家做了場席,大官人封了不少銀子,店裡一時用不上,索性存到這裡來。”
說話間,阿榮将那一包銀子放在桌面上:“一共二十五兩,都在這裡了,勞公子上個帳。”
文新笑着在上首坐下,也不急着稱那銀子:“我聽說你那小店做的不錯,最近常賣什麼雞?你很會做雞呀?”
宋瑾聽了這話,有那麼一瞬間懷疑這人也是穿越來的,擱這拐着彎罵她。
“剛剛出去的是什麼人呀?”宋瑾不接話,直接換了話題。
“哦,一個老相識。”
宋瑾笑笑:“瞧出來了,都能擡走銀子呢。”
文新聽了這話,收斂起笑意:“怎麼,蔓草姑娘對我的做法有意見?”
宋瑾一聽,這是裝都不裝了,直接喊她蔓草,不就是要拿着文家公子的架子來壓人嘛。
“豈敢,我隻是想起來我從大奶奶那裡借來了兩千兩銀子,算起來還有一千多兩存在這裡,我怕文公子挑錯了。”
文新皮笑肉不笑的:“這銀子,既不标名又不寫姓的,挑哪一擔不是挑?賬上有便是有,你還怕我賴賬?”
宋瑾道:“你姓文,這銀子又是大奶奶的,就算你會賴我的,也不會賴大奶奶的,不是麼?”
文新哼了一聲,不吭氣,宋瑾也懶得待下去,叫他稱了銀子入了賬,她還要去菜市買菜呢。
幾人交割完畢,宋瑾帶着阿榮出了馬蹄巷,一路上越想越氣。
“阿榮,剛剛那人你可認識?”
阿榮搖頭:“從前在柏家,我也是在賬房裡頭,不曾接觸多少外人,所以不認得。”
宋瑾不罷休:“你說這許多銀子挑出去能幹什麼?買藥材?”
阿榮笑笑:“原來你操心這個呀,那倒是不必。”
宋瑾不解:“為何?”
“這生意人啊,什麼都沾點兒。你想想,大奶奶那一大筆銀子擺在那裡,能空擺着麼?雖說你在做生意,可是這生意比較要要一步一步來,哪有他們方便。”
“他們?方便?什麼意思?”
“放債啊我的姑奶奶,這你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