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是拱手行禮說的話,收手時沒有往下放,而是就勢往後一頂,手肘一下便擊到了文新的心口上,擊的文新面色慘白,後退兩步才站定。
“你……”文新平白挨了頓打,剛要發火,可擡眼看見季舒白那微微眯起的眼神,一番刁難隻能咽進肚子裡。
“文掌櫃手勁不小,文公子也該保持好距離,出門在外勾肩搭背,總是有失禮數。”
“是,季大人教訓的是。”
文新心中窩火,宋瑾也窩火,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湧,隻好趕緊找個理由下樓去,留下夥計在二樓照應。
宋瑾心中羞憤不已,以至于菜做出來後,也都是讓夥計端上二樓,她自己不肯再出現。
倒是那夥計,耳聰目明的,帶回來二樓的情形。
季舒白同文新做坐了一桌,文新要請季舒白用飯,季舒白不肯,閑話幾句後言語客氣地“攆”走了文新。文新被攆,覺得無顔坐下去,于是抽身走了。
宋瑾靜靜聽完,心裡頭對季舒白這個人說不出來的感受,直到季舒白快要吃完飯時,才上樓露面。
“季大人吃得如何?”
季舒白最近似乎愛笑了些,此刻也帶着些微笑:“文掌櫃的手藝一向不錯。”
宋瑾笑笑:“季大人喜歡就好。”
今日的宋瑾不似以往那般點頭哈腰,倒是多了幾分含蓄,說話時也不擡頭看人。
這一回說完話後,半晌沒聽見聲音,這才擡頭去看季舒白,隻見他嘴角含笑,面上又帶着疑惑。
“文掌櫃似乎很愛哭。”
宋瑾:“……”
“剛剛是他說什麼了麼?以至于你要哭出來。”
宋瑾聽了這話,好不容易收起來的情緒又湧了出來,可是實話卻是不敢講的。
“我懦弱,行不行?”
這話說的季舒白一愣,這輩子佯裝堅強的人他見過不少,可是直言懦弱的人還是頭一回。
這種事情還能這麼光明正大的承認麼?
“倒也……不是不行。”
季舒白清了清嗓子又道:“那文公子的名頭,我倒是聽說過。說起來你們都是文家人,是什麼原因導緻不睦的?”
宋瑾絞着手指頭,聲音低低的:“說起來,我們二人都叫柏家二娘子姑母,可是他是親外甥,我隻是投奔過來,硬要套近乎,才叫了一聲姑母的。”
季舒白聽到這裡沒說話,宋瑾隻好接着道:“蒙姑母擡愛,這才有了立足的地方,可是那文公子……仗着與姑母親近,一定要在我這小店裡得些好處,所以……”
“所以他刁難你了?”
宋瑾垂下頭,不置可否,季舒白便當是了。
“他如何刁難你的?”
“左不過是想要這家店。”宋瑾想着,若是自己嫁過去,那這店必然是文新管着,那這罪名不假。
“他如何拿走這家店?”
季舒白的性子,真是叫人又愛又恨。愛他剛直,又恨他非要追個究竟,絕不迷糊辦事。
可是實話宋瑾沒法說,隻好垂首道“不知”。
季舒白歎了口氣,過了會子才道:“此事若是如此,那也算是家事,本官不好過問。不過若是将來他做了其他什麼事,你倒是可以來找本官,隻要是本官能管的範圍,本官一定替你做主。”
宋瑾聽得心中有些溫暖起來,勉強笑了笑,謝過了季大人。誰知季舒白接下來一番話又把宋瑾給澆了個透心涼。
“雖說你認為他想奪這店,不過本官倒是有另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季舒白面色有些尴尬,思慮半晌後問道:“你可是對他念詩了?”
“詩?什麼詩?”
季舒白聽到反問,臉忽地一紅,宋瑾立刻明白過來。
“季大人,您說什麼呢?我……我……當日要不是大人問起來,小人也是不會念的,誰會見人就念詩呀?”
何況還是那種詩。
宋瑾氣紅了臉,季舒白也尴尬無比,可是他掃了眼宋瑾,身形瘦弱,面龐瑩潤,頗有點女子的風韻。又想起那日在柴家,柴恒拉着他的手,被柴夫人當場捉住,他不能不起疑心。
或許那個文新,既沖着店,也沖着人,剛剛的眼神和動作就不是對親人的,畢竟眼前的可是個會當衆念《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的人,模樣還有些……
“興許是本官想錯了,隻是提醒一下文掌櫃,那文公子未必沒有這樣的想法。你們到底是親人,如此這般……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