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宋瑾被迫接下了新的生意:做黎朦糕,更過分的是季舒白常常加量。
他是真喜歡。
可是宋瑾越做越來氣,累死了就做幾份,畢竟太貴了。後來想着既然要做,那就多做些好了,而且柴家不是有個小的嘛,要是那孩子能愛上,她必能再賺一筆。
心中有了打算,她也就沒停,單獨做出一份後叫小二随着白切雞送去了柴家,說是特意給小官人嘗嘗。
哄大人不如哄孩子,這是宋瑾的經驗。
果不其然,這天上午店中小二送完東西後回來喜滋滋道:“喜歡喜歡,這柴家的兩個孩子都喜歡,叫明天還接着送,要五個。”
一時間有人高興有人憂,高興是能賣的上價錢,憂是這東西做起來實在累人。
可是宋瑾計算着,若是這東西能跟柴家的孩子還有季舒白的喜歡,那麼這條線沒準兒她真能夠上。
其次這東西雖然簡單,可是有些技巧宋瑾是沒有教過的,若是将來脫了籍,她得自立門戶,總得有個拿得出手的東西去掙錢養活自己一家人,黎朦糕就很好。
最後這家店能賺上錢,文雅應該會多給自己一些時日吧?
無論如何,整個食鼎樓的人都跟酥油杠上了,每天一個人負責打酥油,宋瑾負責做黎朦糕,比起從前累了不少。隻是一算起銀子來,這些累都不算什麼了。
季舒白跟柴家每日都要,一個便是一錢銀子,沒有哪天是低于五錢銀子的,偶爾府衙裡頭也有人好新鮮,買一兩個嘗嘗。名聲越傳越開,買的人也越來越多。
宋瑾算了算,第一個月光是黎朦糕就能掙上将近二十兩銀子,這可是筆巨款。
有多巨呢?兩個月下來,宋瑾就能買下一間僻靜處臨街的小樓了,到時他們一家三口就有住處了,當然,沒的院子。
宋瑾将自己的匣子視若珍寶,那裡頭裝着自由,隻等官司落定,她便要行動了。
可是官司還沒定,食鼎樓裡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天傍晚,食鼎樓裡有些人滿為患,宋瑾在廚房裡忙碌,忽然小二進來說話,聲音低低的:“文家公子來了,說要找你。”
宋瑾一聽,汗毛倒豎。
對文新這個人,她的印象一直不算好。原先兩人分開,接觸的少,倒也無所謂,如今自己剛剛跟府衙裡頭搭上關系,他便接二連三的刁難,此次前來必沒安好心,可她卻無處可躲。
宋瑾跟着夥計離開後廚,來到樓裡,一眼便看見了站在當中把玩扇子的文新。
那文新見着宋瑾出來,歪嘴一笑:“掌櫃的,生意不錯嘛。”
語氣不善,宋瑾隻得應付。
“文公子今日大駕光臨,是為了吃飯,還是……”
“我來幹什麼,你還不知道麼?”
文新身子湊近了些,語氣玩味,宋瑾心頭發麻,卻因為男子的身份不好說些什麼。
“文公子既然是來用飯的,那就樓上請吧。”
宋瑾不搭理他的言外之意,隻将人往人少的二樓請去。
文新見宋瑾根本不接招,隻身往樓上去了,隻好快步跟上。
“文掌櫃一手将這食鼎樓做起來,如今卻要拱手讓人,心中也有些難受吧?”
宋瑾覺得此人今天就是來讓她難受的。
“說到底都是為大奶奶做事,沒什麼難受不難受的。”
“你能這麼想得開就好了。”
宋瑾站在臨窗的桌邊不再走動,文新看出來叫他坐,他卻偏不坐,隻把整個身子往宋瑾身邊貼過去。
“姑母說了,你将來要進我家門,叫我揀選着日子。要我說,咱倆什麼日子不日子的。你又不是什麼良家女子,一個家奴,擡過去就完了,你說是不是?”
一股委屈湧上宋瑾心頭,被人像動物一樣安排來安排去,她卻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所謂的人分三六九等,原來竟如此明顯。
“我去吩咐廚房上菜。”
宋瑾說完話扭頭就走,誰知轉頭遇上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店裡夥計正引了穿便裝的季舒白上了樓。
四目相對,宋瑾眼淚汪汪的,慌忙低下頭,卻忘記了該怎麼打招呼。
“季……季大人。”
文新一聽宋瑾喊季大人,便知道這是那位數月前剛剛到任的季同知,忙拱手作禮,笑着道:“原來是季大人。”
季舒白聽得眉頭一皺,用當初打量宋瑾的眼神打量着文新:“這位是?”
“在下文新,說起來與這文掌櫃還是親戚。你說是吧?文兄。”
說話間一隻手搭上宋瑾的肩頭,用力往裡勾了勾,勾的宋瑾胃裡直犯惡心。
“季大人請坐,小人這就去後廚安排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