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從京師來,張先生托我帶話給你,水至清則無魚,有些事情勿要過分追究。”
“你秉性剛直,這是好事,可是用不對地方便是壞事。蘇州又是南方富庶之地,你在此為官千萬小心,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這頭,張先生不放心你。”
“勞張先生記挂,我會小心些的。”
“眼下外頭有李将軍,你聽說旨意沒有?去年才封的太保,今年五月又封甯遠伯,土蠻聞名而色變,眼下外頭倒算平穩。朝中又有張先生,稅賦改革成效顯著,先帝又開了關,制造富紳無數。可是這人口袋富有了,人心卻不古啊。”
宋瑾聽到這裡,心頭想着:古才怪了,等她脫籍了富有了,她也不要天天對着别人笑。
誰知就在她亂想的時候,那羅大人竟提到了她的名字。
“上回我同這裡的掌櫃說話,倒覺得他說的對,稅賦都在田地上,誰種地誰就苦,怨不得如今越來越多的人賣了田地為奴,耕農的日子苦啊。”
宋瑾想:苦你倒是想想法子啊,不然人家過些年可就要起義啰,不過你誇我倒是沒錯。
“文掌櫃還說些什麼?”
宋瑾暗笑,這是對自己好奇了,羅大人的聲音接着傳來。
“提起了柴家的官司,想法有意思的很,不過有些天方夜譚。至于稅賦,倒是有理的。”
宋瑾聽了老大不高興,跺着腳步上了樓。
“二位大人久等了,小店的新菜蛋黃南瓜,請大人嘗嘗。”
宋瑾笑着打斷了二人的話,兩人見宋瑾上來也就斷了話頭。
相比季舒白,每個人都顯得和善。
“掌櫃的這道菜倒是别緻,色澤金黃,鹹香四溢,若是改成黃金南瓜,怕是有些人又會給它安上好兆頭,成為一道名菜了。”
宋瑾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她怎麼就沒想到呢?等人走了就改名黃金南瓜,禦史大人親自命名。
“大人說的是,小人老實本分,不大會取名。”
羅大人笑:“這老實本分的人可不會說自己老實本分,哈哈——”
宋瑾跟着陪笑,放下南瓜後吹捧了兩句才下樓去,回到廚房繼續忙碌。
兩人吃的很慢,要的菜式也不多,卻偏偏遇上客人不少,宋瑾在後頭忙得沒空顧上兩人,直等到兩人将要吃完時才再次上樓。
“二位大人吃得如何?”宋瑾笑問兩人。
“不錯,掌櫃的,你這菜有點兒意思,正好下個月新知府要到任,我若是沒有回京,定要請掌櫃的幫我做幾道拿手菜給新知府。”
宋瑾一聽,果然是換了知府,不過更喜的是羅大人要她做菜給新知府,這樣一來便可順理成章的拖延婚嫁的日子,她也算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隻是......
“大人既提起此事,小人倒有一事想問。”
“哦,什麼問題,你問。”
宋瑾道:“前兩日小人回柴家,見姑母為官司而煩憂,因此想問問,這官司幾時落定?也好叫姑母安下心來才好。”
羅大人面色嚴肅起來,撚着胡須道:“這官司本官并未參與啊。”
“這樁官司乃是陳大人審理,上月才從縣裡判定,你姑母不服,又在府衙遞了狀詞。”說到此處他頓了頓才道:“你姑母,有個厲害的訟師。”
一提訟師,宋瑾想起來那日在柴家撞見的秀才,叫莫什麼的。
“這個小人便不知了,隻是擔心姑母而已。”
宋瑾笑着遮掩過去,就聽季舒白繼續道:“這樁官司并不難斷,最慢下月也就定下了,不過......”
季舒白這人說話磨磨唧唧,宋瑾聽得喘不過來氣。
“赢的恐怕不是你姑母,你最好叫她别抱希望。”
宋瑾讪笑着點頭道好,心中卻已經開始計議。
九月新知府,她能拖到那個時候,恰好官司那個時候落定,那麼最慢她就可以在十月提出脫籍。
那麼眼下最重要是的便是将羅大人的心思告訴文雅,好拖延時間,免得她來硬的。再一個是多存些銀子,畢竟出來了也要生活的,沒銀子就要成流民了。
宋瑾心中有了計較,面上也就自然起來,那季舒白一邊問起今夜飯資,一邊去袖中掏銀子。
“三錢兩分,嘿嘿。”
宋瑾笑着說了個價錢,季舒白掏銀子的手瞬間頓住,那羅大人也呆看着宋瑾。
“掌櫃的,你這頓飯可夠貴的。我看你這是小店大牌嘛,哪裡來的沒有銅闆繳稅,就這一頓都夠你繳的了。哈哈,季大人,今夜這頓飯,你可是虧了。”
柴恒給賞銀給的大方,羅大人給賞銀的時候也不算小氣,主要在柴恒太不把銀子當銀子了,所以宋瑾并不覺得五錢賞銀少。可是今天卻說季舒白這頓飯虧了,這大概就跟五百塊錢丢了不算事,但是花五百吃碗白水面立刻覺得虧的要死一樣。
宋瑾這頓飯用了心思,菜也不錯,可是要價三錢二分跟訛詐無異,所以羅大人說季舒白虧了。
季舒白愣怔了半晌,還是去袖中掏銀,隻是給的時候問了個問題:“掌櫃的,您可以幫着算下價錢麼?”
虧,要吃的明明白白,宋瑾滿足他。
“大人,今夜也沒吃什麼,貴就貴在那黎朦糕上。”
“你倒說說,這黎朦糕貴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