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原本一直沒想起來季舒白當日出的那道題到底是在哪裡見過,今日聽見保保提及《太平禦覽》,倒是給她提了個醒。
季舒白出的是變化過的嘉靖二十三年殿試考題,而保保今日出的是萬曆二年的殿試考題。
宋瑾叫保保背個《詩經》,季舒白給她考狀元題,還真看得起她。
你是進士,你會出題,你見過皇上,你了不起!
這個人看着無比正義,實際上壞得很。
宋瑾氣的不輕,今日保保這樣,定是季舒白教的,故意逗她玩。
兩個人合起夥來玩她!以大欺小,以官欺民,以讀書人欺……
不管了,就是欺了。
宋瑾自顧自咬牙切齒,而保保坐在上頭晃着懸空的雙腿,正歪着腦袋看她。
“如何?答不上來就給我送黎朦糕來。”
我給你送爆炒朝天椒!
“保保小主人,”宋瑾滿臉堆笑地問:“要問問題可以,但是我想問,這道題目你可有答案?”
保保一聽,眼神裡閃過一絲慌張被宋瑾捕捉到。
題目恐怕就背了不少時間,她就不信這孩子能背出狀元郎的八股文來。
“這個……這個……我在問你呢,你居然同我要答案?若是答不出便認罰!”
腦子轉的倒挺快,宋瑾不以為意,嬉笑着問:“寶寶小主人,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與你講個故事,若是你喜歡,便付銀來買我的黎朦糕,若是不喜歡,在下送你黎朦糕,可好?”
“好!”保保咧嘴一笑,無論說什麼故事,她隻管說不喜歡便好,宋瑾定赢不了。
打定主意後,保保便安坐在上頭,笑着等宋瑾說故事。
宋瑾的目的自然不是說故事,從保保不讓乳母抱上座便知道她性子強,一個性子強的女子最怕遇上比她更強的女子,不是吸引,便是仇視,哪一樣她都可以用上。
為此宋瑾精心挑選一個故事。
“話說百年前有一地,名叫綿上。”
宋瑾雙手後背,邁着步子邊走邊說,就差手上一把折扇了,不然活脫脫就是一個說書人的樣子。
“在這綿上有一男子,名叫仇申,雖有些家資,卻年近五十,仍無子嗣,又逢喪偶,于是娶了一位宋家女兒為繼室,生下一個女兒,喚作瓊英。”
宋瑾說到這裡,瞥了一眼保保,果然見她聚精會神地聽着。
“這瓊英生的容貌如花,粉雕玉琢的,簡直人見人愛……”
宋瑾特意說的誇張了些,再看保保時,果見她眉頭微皺。
不服氣就對了。
宋瑾接着道:“這瓊英十歲那年,宋氏的父親身故,于是宋氏随夫奔喪。隻因相隔較遠,便留下瓊英叫家中主管夫婦看管服侍。”
“奈何禍從天降,這仇氏夫婦行至途中,遇上一夥強人,一刀殺了那仇申。”
保保聽到這裡心裡一咯噔,兩眼大睜問:“那他娘子呢?”
宋瑾歎氣道:“這宋氏自此無影無蹤,留下一個剛滿十歲的瓊英,真是可悲。”
“那後來呢?”
宋瑾卻隻是搖頭歎氣不說話,保保見了發急,徑自蹦下太師椅,抓住宋瑾的衣擺急急發問:“那後來呢?瓊英怎樣了?”
“你先說我的故事好不好?”
寶寶一聽便知上了眼前人的當,将衣擺一甩,氣鼓鼓地:“你欺負人!”
“我哪有欺負你?隻是說個故事給你聽,你若喜歡我再說就是了。”
“那你說,你說呀。”
宋瑾邪笑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壞東西!”
保保急壞了,宋瑾樂壞了,就在得意之間,又聽保保一句驚人之語:“我找季叔叔去,我季叔叔什麼都知道,一定也知道瓊英的。”
說完便跑,急得宋瑾忙拉住她:“這是我的故事,怎得問你季叔叔,你得問我呀。”
“你是壞蛋!你故意不告訴我。”
“你說喜歡我就告訴你。”
保保氣紅了臉,終究扭不過宋瑾,垂下頭道:“好吧,我喜歡,不過你還是壞蛋。”
宋瑾笑的燦爛:“這就對了嘛。”
保保瞪着一雙眼睛看向宋瑾:“那現在可以告訴我後來的事情了吧?”
宋瑾半蹲下身子來,笑着道:“可以說,不過得下次。下次來我不光給你說瓊英後來的故事,我還給你帶好吃的,保管你愛吃。”
可惜了,保保沒她爹嘴饞,滿腹心思全在故事上,如今聽不完故事,急得直跺腳。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還别說,嘴饞不像她爹,急脾氣倒像她娘。
“他又欺負你了?”
鬼一般的,季舒白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宋瑾身後,驚得宋瑾差點兒沒站穩。
“季大人?”宋瑾相當不滿,怎麼好好一個人,總是無聲無息的站在人背後。
“季叔叔!”
保保見着救星駕到,人就撲過去了。
“你快給我說說瓊英的故事,她後來怎樣了,找到她娘沒有?有沒有被壞人抓走?那主管對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