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吃過面重新上船,那船夫更加賣力了。
宋瑾肚子裡塞的滿滿當當,此刻更是動也不敢動,隻好乖乖坐在那裡,等着入江換大船。
這天傍晚衆人換船,夜裡便不必靠岸,直接順着江流而下,宋瑾晃了一天,此刻暈暈乎乎,上了船便上了床,連晚飯也不吃了。
到了第二日,整個人也是暈暈乎乎的起不來床,更别提出門吃飯了。
季舒白隻得命人敲門,強行把人敲下了床,拖着去吃了飯才把人放回去。
第三日便是端午。
宋瑾一早被人敲醒,等出了門來方才發覺船已停在江面,青杉熱情地給她解釋。
“今兒端午,等會子江上會有賽龍舟,咱們呀不走了,就候在這兒看比賽。”
宋瑾興奮不已,快步跑到甲闆上去看,果見不遠處的岸邊停了好幾艘龍舟,岸上依稀可見有些人影,想必等到開賽時會更加熱鬧。
“季大人——季大人——”宋瑾歡歡喜喜地去找季舒白:“咱們今日上岸麼?”
季舒白一頓早飯還沒吃完,就看見宋瑾蹦進來,聽見問話也不急着答她,隻是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叫她坐了吃飯。
“先吃飯,吃完了等着看比賽,等湖上熱鬧看完了,咱們就上岸。”
“岸上會很熱鬧麼?”宋瑾一邊啃了口大餅一邊問。
“會很熱鬧。”
“都有什麼呀?”
“賣吃的,賣玩的,看風景的,什麼人都有。”
宋瑾一邊嚼着大餅,一邊思考:“我聽說端午要帶荷包,還有什麼五毒帽,辟邪的,你怎的不帶?”
“吃你的飯。”
季舒白懶得解釋,一邊的青杉坐不住了:“荷包裡頭還得放些白芷川穹甘松呢,包起來好聞的很,有些姑娘手工好,那荷包做的可漂亮了,我家大人去年就收到一個。”
“怎麼才一個?”宋瑾還以為季舒白有多吃香呢。
“一般姑娘也送不進來呀。”
“哦,我明白了。可惜今年不在老宅,不然指定還有。”
宋瑾的眼前浮起裴姑娘的身影,心中不免胡思亂想起來。若是那日之後她還能見到裴姑娘,今年端午她會不會贈自己一個荷包呢?
“不在也沒關系呀,陸姑娘送也是一樣的。”
宋瑾連連擺手:“我可不行,我要是送了叫人看見你家大人可怎麼解釋?”
“嗐,你怕什麼,又不要——”
“咳——”
宋瑾跟青杉兩人當着季舒白的面,聊得肆無忌憚,逼得季舒白不得不出聲制止。
“差不多就行了,趕緊吃,吃完到甲闆來。”
宋瑾哦了一聲,趕緊埋頭吃起來。
端午的太陽略毒了些,宋瑾站到甲闆上時,日頭已經爬的很高了。熱辣辣的陽光砸到江面,随着水波碎成千萬塊,又一點一點的折進人眼睛裡,刺人的很。
宋瑾一雙手遮在頭頂,拿眼睛去瞧岸邊,人群漸漸稠密,數隻風筝比賽一般相競爬上天空。幾艘小船從岸邊出發,似乎要與他們一般,在這江面占據一個觀賞的好位置。
随着時間推移,宋瑾看見漿手們依次上船,将龍舟劃到指定位置。
宋瑾越發激動起來,整個人也往船舷邊靠去。
“小心些。”
季舒白一邊叮囑一邊将一把打開的折扇放在宋瑾頭頂,無端落下的一片陰影引得宋瑾擡頭去看,一下就看到一幅雨中翠竹的扇面,兩隻手不由自主地去抓。
“喜歡?”
“嗯,好看。”
季舒白輕笑一聲:“改日送你一個。”
“為什麼不送我這個?我就喜歡這個。”
宋瑾有些愛不釋手,季舒白見狀,将扇子朝她手裡推了推:“送你。”
“謝謝季大人。”宋瑾收的毫不猶豫,徑自抓在手中觀賞起來。
扇面中央是一幅竹石圖,右側用行書寫了幾行詩,宋瑾一時認不全,倒是對那落款處的印章印象深刻。
“咦,這是你的印章?”
季舒白意味深長地笑笑:“印象深刻是不是?”
宋瑾知他在笑,此刻隻裝不知道,一手抓着扇子舉過頭頂,自己給自己遮起陽來。
岸邊觀衆到齊,江面水手就位,隻聽一陣鼓聲沖天而起,數十艘龍舟齊齊出發。
江面白浪滔天,岸上呼聲震地,宋瑾一手抓着船舷,一手舉着扇子,整個身子都往江上探去。
但見舟如江面之豚,棹如飛魚之鳍,随着那鼓聲你追我趕,不相上下,一時間飛珠濺雪,白浪翻滾,若不是季舒白扯着宋瑾的胳膊,隻怕她就要掉下去了。
直到第一艘龍舟沖過終點,宋瑾才稍微松口氣。
“是誰的赢了?”
季舒白見她收回身子,笑問她一句。
宋瑾哪裡知道誰跟誰,自然是搖搖頭:“不知道。”
季舒白輕笑一聲:“還好那龍舟停了,若是再不停,隻怕你也要撲進江裡去劃一把了。”
宋瑾知道他是取笑自己剛剛的樣子,若是換做平時,她一定會擠兌他看會水的人遊泳有什麼好的,得看旱鴨子撲騰才有意思。
可是她今天心情好。
“謝謝季大人。”宋瑾笑嘻嘻的。
季舒白停了揶揄,轉身對着青杉道:“靠岸。”
大船就近靠了岸,因為時辰還早,季舒白便帶頭在岸邊閑逛起來,宋瑾自然是跟上。
岸邊熱鬧的很,賣粽子的,鹹鴨蛋的,五彩繩的,花環的,數不勝數,宋瑾穿梭其中,目不暇接,幾次差點兒跟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