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原本甩出兩句有文化的句子來,心中得意至極,笑嘻嘻地跑在前頭,結果忽然聽見背後急促的腳步聲。
她笑容一斂,往後看去,就見季舒白邁着他那雙長腿追了過來。
“啊——”
宋瑾驚呼一聲,一下扔了那狗尾巴草,也奮力跑了起來,邊跑邊在心中罵人:
這小子,沒肚量!說他兩句叫他别得意,他就學着惡狗攆人,小氣的很!
誰知沒跑兩步,季舒白那雙大長腿就到了身後,一隻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
宋瑾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忽然轉身,右臂往上一甩,在空中畫了個圈。
季舒白見狀愣了一下,腳步自然而然地跟着停了下來,然而就在這一愣怔間,宋瑾的右手已經纏上了他的胳膊,腳在看不見的地方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子右側,接着左手順勢伸出,搭在他的脖子左側。
就那麼一撥,季舒白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往右側倒了下去,倒下去之前他看見了宋瑾得意的笑臉。
報應,一定是。
他這輩子沒跟人動過手,唯一一次動手就是用鞭子抽打了宋瑾,這一次宋瑾直接将他絆倒,摔在草坡之上,他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滾去。
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季舒白驚慌失措的慘叫聲和宋瑾奸計得逞的大笑聲混在一起,成了這草坡上獨有的一道風景。
季舒白的身子好不容易停下來時,他已經滿臉通紅,說不上來是熱的,還是慌的,或者是羞臊的,帽子也不知滾落到哪裡去了。
“大人,你還好吧哈哈哈——”
宋瑾根本不把這視為闖禍,更像是一個玩笑,站在坡頂上笑得不亦樂乎。
季舒白氣哼哼地爬起來,恨恨地拍了拍身上的雜草,末了拿眼瞪着坡頂上笑彎了腰的宋瑾,企圖讓她反省自責。
“大人你别氣嘛,你不覺得這很好玩麼?”
滾草坡,多有意思的事情。
季舒白不覺得,他隻覺得狼狽至極。
宋瑾見他不說話,便知道他有些生氣了,心中道了聲小氣,臉上笑容不變。
“大人,你等着,我滾一個給你看看。”
話音剛落,季舒白連阻止都來不及,就看見宋瑾雙手放在胸前,自行往下一躺,就這麼順順溜溜地滾了下來。
她清亮的笑聲在草坡上劃出一個長長的弧線,一路歡笑着朝草坡下而來。
季舒白呆呆地看着,不明白一件狼狽至極的事情,她為什麼能高興成這樣,直到他在宋瑾将要滾過的草地上看見了一塊凸起的石頭。
幾乎是本能地,季舒白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半蹲着身子,伸出雙臂,擋在那塊石頭前面。
宋瑾歡歡喜喜的一路滾落下來,直至砸進季舒白的臂彎裡。
“嗯?”
宋瑾甚至都沒來得及關注自己為什麼會在季舒白的懷裡,疑惑了一聲就扒着季舒白的胳膊往下看去。
還差一截到底呢,快樂少一半。
“你攔我幹嘛?”
季舒白略有些生氣,覺得她有些不識好歹,因此語氣生硬:“下面有石頭。”
宋瑾這才探出更多的腦袋往下細看。
“哦,剛剛沒看見。”
宋瑾毫不在意地翻身爬起來,季舒白隻覺得臂彎裡一輕,那個人就站起來了,一雙手抱着腦袋疑惑發問:
“咦,我帽子呢?”
說完又看看季舒白:“咦,你的帽子呢?”
季舒白哼笑一聲,擡腿往上走去。
帽子早在滾下來的過程中掉落了,兩人一道回去撿。
“喜歡滾草坡?”
“嗯,小時候常玩。”
季舒白撇撇嘴,柏家不大可能有草坡可以滾的,不過如今他已經習慣了,甚至是有些相信了。
“除了滾草坡,還玩什麼?”
宋瑾邊走邊想,耳邊蟬鳴不斷。
“抓知了。”
季舒白笑了一聲,彎腰撿起自己的帽子,輕輕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和雜草,就往頭上帶去。
“等等——”宋瑾把他攔住:“你腦袋上有草。”
她把自己的帽子夾在腋下,雙手将袖子往上一撸,示意季舒白彎下腰來,替他撿去頭上的細碎雜草,這才道:
“幫我看看。”
說完也學着季舒白的樣子,彎腰把腦袋往前一送,季舒白笑了笑,她那個身高,竟然也想彎腰。
他淡淡笑着,沒有言聲,默默幫她撿去頭上頸間幹枯的雜草,又從她腋下取出帽子替她戴好,宋瑾這才擡起頭來,習慣性地扶了扶帽子。
“正了麼?”
季舒白輕輕嗯了一聲:“正的。”
接着又低下頭來問:“我呢?”
宋瑾伸手捧住季舒白的臉,一把将他的腦袋擡起:“帽子正不正要擡頭看。”
季舒白沒有給自己戴帽子的經驗,戴的一點兒也不好,宋瑾踮着腳将他的帽子扶正了,轉身正要往上走的時候又被季舒白拉住了。
他拽住宋瑾的胳膊,将她剛剛撸上去的袖子輕輕往下扯。